二秀拿起了梳子給張美美梳頭髮,梳著梳著二秀不梳了,張美美正閉著眼睛,享受著按摩般的感覺,發現二秀沒了動靜,不由的睜開了眼睛,看著鏡子裡的二秀問道:“秀兒,咋了?”
二秀情緒低落的說道:“姐啊,你著這頭髮根都是白的咧?”張美美聽了,笑著說道:“人老了都會白,有啥稀奇的,焗一焗就好看了。”
二秀聽了好像是自己受了委屈似的,說道:“老啥老,臉上連褶子都沒有,還不到五十咧,就成了白毛女,你就是想的事太多,沒個貼心人跟你分擔著,愁的嘞。”二秀說著話,眼眶還溼潤了起來。
張美美瞅著二秀,硬嗆且帶質問的口氣的說道:“你是在可憐我?你覺得我是可憐人?”二秀知道張美美就是這刀子嘴,也不在意,仍舊慢條斯理的說道:“一馬歸一馬,你是不是可憐人,你自己心裡清楚,訥要是不來,你是不是要把那一瓶子就都喝光?”
張美美瞧著自己唬不住二秀,只能妥協的說道:“不是有你和慧慧幫我分擔著嗎?我這白頭髮啊,遺傳。”二秀聽了,也不給張美美梳頭了,雙手往前一耷拉,順勢下巴撐在了張美美的肩膀上,臉貼著張美美的臉,看著鏡子中兩個不久前還命運相同的女人,接著嘆息的說道:“哎,姐啊,你說女人的命咋就這麼不如意呢?就沒有人會懂女人的心思?”
張美美笑著,用一隻手撫摸著二秀的臉和頭髮,說道:“不是女人苦,是好強的女人苦,姐學不來那些個小妖精作死的樣,也不想靠著男人養活。所以啊,你覺得姐苦,可是姐心裡敞亮著,不苦,一點不苦。”
二秀聽了,又雙手撐著椅子,站直了,繼續給張美美梳著頭,把滿頭的大波浪,梳柔順了,說道:“從今兒個起,每年大年訥都陪著姐過,直到你尋到了男人。”張美美瞧著鏡子裡的二秀,說道:“姐中意二興,你能讓給姐?”二秀聽了臉色立馬變得刷白的,不知說些什麼。
張美美“噗嗤”一下“咯咯”的笑了出來,說道:“瞧你個樣,姐還真能跟你搶男人,二興那窩幾個囊的樣,你姐我能看的上?……姐就是想跟你說,這男人多了去了,姐總不能隨便找一個嫁了吧?再說了,哪有不睜眼的男人,會看上我這個母老虎?”
二秀扭身拉開衣櫃,去尋好看的衣服,掩飾著自己的尷尬,沒一會挑出了一件羊絨衣,二秀沒見過這一件,估計是美姐過年新買的,轉過身示意張美美起身,幫著給張美美穿上了衣服,說道:“你是不是母老虎,訥清楚咧,正月過了,訥就撒開了花給你尋漢子去。”
張美美穿上了衣服,從鏡子裡左右看了看,自己是不是貼身,接著說道:“你咋突然這麼盼著我尋個男人?”
二秀聽了,手腳開始不自然了起來,感覺著無處安放,思謀了一下說道:“訥開了春兒要和二興結婚咧。”張美美顧整理衣服,沒瞧著二秀的表情說道:“知道啊,不是早說了嗎?”
二秀像是做了什麼背叛張美美的事情,心有愧疚的說道:“訥和二興結了婚,就……就不在姐這做營生咧,訥得幫著姜二照看攤子,他的藝術學校要開了,需要個貼心人幫著打理。”
張美美聽了,愣瞪了下,心裡不是滋味,可是轉頭瞧著二秀又溼潤的眼圈,連忙又轉頭,裝作自己什麼都沒看見似的,尋到了鞋,穿了上,走到二秀跟前,一把攙住了二秀的胳膊,說道:“走吧,
不是說要帶著姐去逛街嗎?”
說著話,兩個女人相互攙扶著,關上了辦公室的門,有下了樓拉上了鐵閘門,慢步在沒有多少人的長途站街口上,這兩個女人總是這樣,不願意彼此受傷,總是彼此安慰著彼此……。
天漸漸的暗了下來,姜二招羅著眾人起身去老爺廟,一屋子七八號人開始都忙碌了起來,顯得亂糟糟的,姜二給又給常庭知打去了電話,讓常庭知再次趕了過來,門口就一輛麵包車,一下子坐不了這麼多人,大林先開車把白瑩“小鈴鐺”牛老爺子等五六個人送去了老爺廟,姜二則帶著二林等著常庭知。
現如今,常庭知一個人照看著茶社,喬三爺也給常庭知委派了幾個得力的助手,自己偶爾也會來尋姜二探討一些易學方面的東西,常爺在時候,多是姜二請教常爺,現如今變成了常庭知請教姜二,或許這就是傳承的魅力。
常庭知進門握著姜二的手說道:“二哥啊,中午就蹭了你一頓烤串,晚上還得蹭一頓年夜飯,過意不去了。”笑著說道:“你也是一個人,不如過來和訥們做個伴,大家一起紅火的很。”
常庭知聽了點了點頭,說道:“來你這之前,三爺給我來過電話,讓我去三爺家,我覺得不自在,就說要和你吃年夜飯,給謝絕了。”
姜二“嗯”了一聲說道:“三爺那也一大家子人,熱鬧的很,三爺還和崗提起過,讓崗給你找個物件咧,哈哈哈,三爺真是個有心人。”常庭知聽了不由的臉紅了起來,說道:“哎,找啥物件啊,我準備學我師父一樣,無牽無掛,終了一生,我覺得像我師父這樣,活的不累,舒坦。”
姜二聽了,笑著說道:“那是你沒遇見知心人,再說了,你咋知道常爺活的無牽無掛,活的不累啊?”常庭知聽了說道:“我十二歲就跟在我師父身邊,瞧著我師父啥事都能掌控了,每天活的也挺敞亮,我覺得挺好。”
姜二搖了搖頭,問道:“敞亮?哎!你還記得常爺臨終前,為啥留了三封信?活的敞亮的人,為啥不給自己的老夥計三爺留一封信?彌留之際沒有和三爺瞧上最後一面?又為啥給崗這相識不久的人留遺言?”
常庭知聽了,不免尷尬,自己曾有一段時間還膈應了好久,自己跟隨了師父近十年,師父臨終卻要揹著自己給姜二留遺言,自己始終想知道,那三封信都是啥內容。
姜二語重心長說道:“常爺看似敞亮,但是心裡藏得心思太多,要不然咋又甲子不到就早早的走了?那麼多腦梗腦栓的,也不見的有常爺來的這麼突然,常爺啊,心思太重,心病也太重!“說到這,姜二情緒一轉,略帶調侃的對常庭知繼續說道:”崗覺得你還是尋個好姑娘,正兒八經的過日子,崗看了,那茶社也不是正經地方,不光耽誤了你的學問,還鎖住了你的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