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張勝利是準備好了晚上要挨訓的,雲州市黨委、政府和政協三大班子的人都下來了,縣領導見了這陣勢都嚇得肝兒顫,305事故被列為了一九九二年重大事故的第一例,市委的人肯定是兜不住的。估計著這事能傳到省委,甚至中央去。據說各路採訪的記者都雲集過來了,說什麼要搞個記者釋出會,總之,每個和這場事故有牽連的人都是脖根子發涼,恐怕是有一些人要受到牽連,甚至是要為此來擔責了,所以很多相關的人心裡惴惴不安。
三大班子和縣領導,以及交通局長,還有公安局長等頭頭兒在會議室開會。張勝利和葉文章,以及縣醫院的院長,還有市公安局二科,三科的人都在外邊候著。也不知道里邊開的是什麼會,開的怎麼樣了,總之陪到了凌晨三點才算結束。當時就宣佈了葉文章,縣醫院院長放長假的通知,東街派出所的所長留崗察看,準備書面報告,等著後序的通知。
所謂放長假,就等於停職了,這事故雖然誰都不想發生,也怨不得葉文章和縣醫院頭上,可是問題出了,就得有人去背鍋,所有人都萬事大吉,那對上邊,對百姓都不好交代。倒黴在葉文章主抓城東出口的交通,縣醫院對救護不利,竟然除大貨車司機外,無一人生還的結果,說這是搶救不力,要承擔責任。本來這停職名單裡也有張勝利的,巧的是開會現場裡,有個省裡的記者做現場記錄,開會時提出了說要採訪雲山縣電視臺,報備上來的錄影裡的,一個派出所所長,這縣領導聽了,忙著去調查,各位領導又復看了雲山縣的新聞,結果查到了張勝利頭上。最後市領導和縣領導合計了一下,這壞事裡邊挑好事,找個好模範典型,把壞的事故形象按下去,中和一下。於是準備就給張勝利安個“小所長臨危授命,大事故指揮若定。”的先進事蹟,當然了,這些都是後話,領導們只是商量著談好了,但是沒有通知下達而已。總有透風的牆,就把這小道訊息給順到了張勝利耳邊,張勝利一顆惶惶不安的心這才稍微的安定了下來。
張勝利聽了這小道訊息,覺得自己這事還懸乎,現在只要能保著鐵飯碗不被砸了就可以了,至於表揚什麼的都不太在意了,想著萬一上邊真的要在這事上做文章,尋自己做彙報,或者真有記者來採訪自己,或者找相關的人做記錄什麼的,那姜二興就是關鍵人物咧,那天現場除了自己手腳勤快,其他人都是姜二興的人咧,於是就想著先和姜二打好了交道,來日裡也好有個好的印像。或許這就是做大事人的深謀遠慮吧。
凌晨張勝利去所裡上班,接到了局裡的電話,說昨天張勝利忙碌了一天了,夜晚又開了一夜的會,今日特別給公休一日,叫養好了精神,準備著上邊的彙報和調查吧。張勝利聽了,心裡明白,自己和這場交通事故就真正的脫了干係了,再有事可能就是好事了,於是去財務給姜二申請了公費,直接來尋姜二了,來到姜二的店鋪,趕上姜二要成立藝術團,張勝利主動攬業下這營業執照的事,為的就是和姜二打好關係。
至於拉長臉田國棟這麼個公事公辦的人,怎麼能來吃薑二的宴席?其實私下裡張勝利和田國棟是連襟,倆人媳婦是姊妹,田國棟是被張勝利死拉硬拽著才來的,田國棟是個公事公辦的人,車上就說了,姜二隻要是正當生意,可以順順當當的把這事辦了,至於吃飯完全是為了連襟的情面,萬一姜二有什麼貓膩,對不起,哪怕離婚也不要這連襟的情面了。
田國棟在宴席上和眾人客氣著,也觀察著姜二和眾人的品性,尤其是見姜二對二林這樣的人都能手足相待,對姜二這個人也算得上有所瞭解了,想著等姜二帶上證件來辦營業執照的話,可以順順利利的給整了,也算給了連襟張勝利這個面子。趕巧的是來了張圓圓,張圓圓是個投機倒把的主,縣城裡出了名的,田國棟手裡有張圓圓大把的走私香菸的實證,但是菸草和稅務完全是兩碼事,兩個局多少還有些行政上的衝突,好在張圓圓的國貿商廈還算乾淨,所以田國棟雖然不待見張圓圓,但是面子上還能過的去。
張圓圓見了田國棟,這小樽換小杯,小杯換大杯的敬酒,直到姜二給張圓圓介紹身邊還有個張所時,這張圓圓才有所警醒,連忙又給張勝利敬酒,姜二的接風宴儼然成了張圓圓的業務宴了。
又喝了一會兒,田國棟問姜二,你們這藝術團打算叫個什麼名字,地址在哪啊?這下問了姜二個愣瞪,是啊,名字還沒起呢,藝術團還沒落腳的地方呢,好像大家都高興的太早了,於是對田國棟說道:”田科啊,不瞞你說,訥們這藝術團還沒起名字,現在連落腳的地兒還沒尋到呢。”
張圓圓藉口道:“姜師父,您讓我打聽的,訥也去問了,訥們那有個大廠院,以前是個倉庫,200多平方米,你看合適不?便宜點訥給你租了。”
姜二和大生連忙詢問多少錢,張圓圓說:“一個月五百,一年六千吧,水電自費。”姜二和大生聽了,立馬蔫了,六千,估計著藝術團一年的收入也就這個數了。姜二搖了搖頭說道:“不瞞張總,訥們這群人負擔不起,估摸著一年也就掙個三幾千,划不來。”
張勝利說道:“我見你們那後院寬敞的很,搭幾個棚不就可以了嗎?”
姜二為難的說道:“張所啊,你也知道訥那地勢是誰的,訥問過咧,三爺那邊不讓隨便搭棚,說只能整整齊齊的蓋幾間房,材料費和務工費算他的,從房錢裡慢慢扣。”
張勝利聽了眉頭緊皺,但是喬三春說的沒毛病,自己也不好從中攪合,撫摸著額頭沒再言語了。張圓圓是個大老財,聽了不以為然的說道:“那不是不錯嘛?姜師父咋不整咧?”姜二嘆了口氣說道:“張總啊,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似的咧?不缺錢的主,訥們是小老百姓咧,蓋這預製板的房,少說也得要萬大幾的咧,訥們村裡出來的莊戶人,尋不來那麼多錢?”
張圓圓聽了,露出了明白了的表情,思謀了一下,略帶不好意思的表情說道:“嘿嘿,姜師父啊,白娘娘,咱這都不算外人咧,要不訥先把錢借給你們?等你們賺了錢再還訥?”姜二和大生聽了,互相看了一眼,都沉默了一會,心裡盤算著劃不划算,張勝利接過了話對姜二說道:“老弟啊,喬三春這個人雖然和我不對付,但是具我瞭解做人還算有原則,應該不會坑你這萬八千。我覺著你和喬三春多少有點交情,估計這房錢應該不算太貴,這裡有張圓圓借錢,我覺得不如你自己蓋幾間房好點咧。”
姜二聽了,又和大生合計了一下,互相點了點頭,覺得可行,張圓圓見了,明白著姜二是同意了,連忙說道:“姜師父,白娘娘,你們商定好了隨時給訥言語,訥這裡資金隨時到位。”自我感覺著豪爽,見機又和田國棟幹了幾杯。田國棟喝了張圓圓敬的酒,又問道:“那咱們這藝術團叫啥名字啊?”
姜二心情也是高興的很,這吃飯的空擋就把一直擱在心頭的事解決了,抹了抹嘴上的油,開心的說道:“今兒個人都在這,大家一起就把這個名字起了吧。”
眾人聽了,都參與了進來,這個說叫“五湖四海藝術團”那個說叫“雲山民間藝術團”還有的喊著叫“發大財藝術團”總之哪個名字都是土氣騷氣的不行,一直靦腆默不作聲的羅波兒悄悄的說了一句:“要不叫個雲集四海藝術團吧。”往往沉言寡語的人說話,總能引起人們的注意,姜二和眾人都聽得真,忙問羅波兒是啥意思,羅波兒略微緊張一會兒,害羞的繼續說道:“雲集四海,雲山的雲,集寧的集,雲集四海、客滿一家。”眾人聽了不約而同的鼓起了掌,大生更是連說了“好、好、好“三個好。眾人不得不佩服羅波兒的學識。
姜二覺得這個名字好聽,寓意也好,又詢問了一遍眾人,眾人沒有反對的,於是姜二站了起來,舉起了酒杯對眾人說道:“那好,咱的藝術團名字就叫雲集四海,今天咱們的雲集四海藝術團就算正式成立了,來咱們一起幹杯,祝願我們有個好前景。”
在座的人都站立了起來,碰起了酒杯,張圓圓和張勝利都恭喜著姜二和大生,這頓飯吃的歡暢,田國棟也放下了心中的戒備,慢慢的和眾人融入了起來,安頓著姜二,把所需要的資料備齊,隨時去工商局報備就可以了。眾人都非常開心,內蒙來的各位“藝術家”們又開始了歡歌笑語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