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山縣,地處燕州市和雲州市交界,雖然是雲州市的一個縣,但是離著燕州很近,縣裡的人趕大集都是去燕州呢,雲山縣以教育出名,是雁北著名的高考縣,縣內煤礦很少,靠的是牧畜,農業創收!
姜二帶著大林兄弟到了雲山縣的長途車站下了車,路上顛簸了兩個小時,讓沒有走過長途的二林好一頓難受,好在體格硬朗,硬生生的壓住了想吐的衝動!頭一日到雲山縣,先得找個落腳處,眼下身上是不缺錢,從官家窯走的時候帶著周權海給的五千塊酬金,同時也謝絕了周權海挽留剪綵的邀請。
已經是中午了,先找吃的地方,雲山縣的兔頭很出名,姜二說要帶著大林兩兄弟嚐嚐鮮,三人帶的行李也不多,只有姜二的一個挎包,大林揹著,邊逛街邊尋著哪有兔頭店,離長途站不遠,還真有一家門臉不錯的兔頭店“老翟家兔頭”,哥仨個也就進去了,進了店才發現,這就是個臨街的莊戶人家,靠著街的後牆開了道門,又開了個櫥窗,裡外兩間屋,外屋四張長條桌,裡屋地上一個大圓桌,炕上一個四角方桌,滿屋一股一股滷兔頭的五香味。
離飯點還有一段時間,這個點買兔頭一般都是打包走的,老闆是個中年漢子,戴了一頂圓白小帽,見姜二帶了兩個大後生進了屋,連忙上來打招呼:“三位兄弟,這兒吃呢還是打包?”
“就在這吃!兔頭咋賣啊?”姜二回答道
“一塊一個,要幾個?”
“不便宜啊,趕上一碗刀削麵的價錢。”
“這看你說的,吃兔頭吃的是個味,那刀削麵也吃不出個兔頭味,不是嗎?”中年漢子回答道!
“老闆說的對咧,先來十個吧,有啥好酒來一瓶,主食有啥啊?”姜二問老闆。
中年漢子聽的出來,是來了大主顧了,連忙說:“本地特產高粱白,散打的,先一人來二兩?雲山餄餎面也是香的很。”
“行!聽大崗的!高粱白兩個人喝,我這個弟弟不喝酒!”姜二說著,帶著大林兄弟找了靠裡邊的桌子坐了下來。
兔頭是滷好現成的,姜二剛落座,兔頭也就用小鋼盆端了上來,老闆還拿了一打塑膠手套,示意著帶著手套用手抓著吃,有味。
姜二帶上了手套,這兔頭個頭不大,但是端上來撲鼻子的香,拿起一個兔頭,兩手分別抓住兔頭的上下鄂處一使勁,兔頭一分為二,拿起分好的兔頭,放到嘴裡吮吸,濃稠的香辣湯汁瞬間充滿了口腔,爛熟的兔肉入口即化,再從兔頭鼻腔處吮吸著,囤積在兔頭腦腔裡的滷汁也一股腦湧進嘴裡,那滋味讓人分不清吃的是湯還是肉,總之嘴裡肉香四溢,湯汁瀰漫,稀里嘩啦,不出兩分鐘,一個兔頭也就沒了。
二林吃的香但是不會品味,兔頭肉不大,二林也就吃的麻煩,開始連兔頭鬆軟處的骨頭也一起嚼了,姜二看著失笑,問老闆,有沒有當口(吃起來有爽口,充實的感覺)的食物?老闆說有滷好的牛腱子,姜二也就讓老闆切了一盤,又整了個松根絲,二林看著牛腱子,也就不吃兔頭了,剩下的兔肉姜二和大林細細品味!
不一會一盆兔頭也就沒了,姜二吃的香準備再來幾個,老闆開口了:“大兄弟,這兔頭香,是品出來的,他不是飯,你吃不飽的,等你想這口了再來,訥這老店不關門!”
姜二聽著新奇也在理,聽著老闆的話,心裡也舒坦,都說長途站都是黑店,這兔頭店老闆人實誠的很:“老闆說的對咧,那上餄餎面吧!”
約莫著十來分鐘,面也就上來了,姜二一邊扒拉著餄餎面一邊和暫時不忙的老闆呱啦起來,打聽附近哪家旅店小賓館好住,老闆看了看店裡確實沒人,也就悄悄壓低了聲音說:“哪家都能去,千萬別去雞翅膀的店!”姜二正準備問,這雞翅膀是哪家店的時候,店裡來了客人,兔頭老闆逃也似的去迎客人去了,那感覺生怕姜二在當人面說出“雞翅膀”三個字!姜二知趣的很,也就沒有繼續追問!
店裡開始上客了,姜二三人也就吃完了,這頓飯花了小四十塊錢,雖然貴了點,但是吃的還算美味,解了饞,嚐了鮮,還吃了個飽,收拾好東西,上了街,尋落腳的地方!
一條街,旅店賓館有七八家,姜二也不知這“雞翅膀”的“黑店”到底是哪家,也不敢冒失的去問哪家是雞翅膀,心想著,七八家,也不可能那麼巧就住進去吧,就一直的轉著,也就這功夫,姜二遇見了一個人,一個熟人,一個讓姜二夢魂牽繞的熟人!
那一年冬天,雪下的特別的勤,一堆娃娃坐在舊廟改建的小學教室裡,上五年級的姜二是班裡小頭頭,也不管老師的調派,總是坐在離爐子最近的位子,這個位子最暖和,還能照見日頭!這節課,老師帶來了一個新同學,姚秀秀,小名二秀,二秀爹是來瓦簷村務工的外鄉人,聽說是雲山縣的,大冬天,這個叫二秀的小女孩衣服穿的單薄不說,腳上竟然還穿著夏天的“一根帶”(一種女士穿的棉布鞋)臉色雖然因為營養不良透著蠟黃,但是長得確實很俊,瓦簷村的女娃娃都敦實,沒有像二秀這樣的高挑,雖然只有十幾歲!
老師把二秀安排在了後邊的位子,那節課,姜二總是不自覺的回頭看著因為腳冷,不停跺腳的二秀!
每逢下課,二秀總是第一個跑到爐子跟前取暖,姜二總是在座位前,用手支愣著腦袋,默默的看著二秀,突然有一天,姜二鼓起勇氣,到二秀跟前說,把他的座位讓給二秀坐,那個年齡的小孩雖然不懂男女之愛,但是搞物件的詞還是知道的,一堆娃娃圍著姜二和二秀大聲喊著:“二興乃(愛)見二秀咧,二興乃(愛)見二秀咧!”二秀羞的哭了起來。姜二把帶頭起鬨的好幾個娃都打了遍,硬是拉著二秀和自己換了座位,老師上課的時候,沒有批評姜二,還表揚了姜二幫助照顧同學的行為。這讓姜二更加歡喜,以後上課也就看著二秀更方便了,不用再回頭了!
到了初中需要到瓦簷礦上學咧,三四里的路,需要坐一站地的公交車,二秀為了省下每天往返四毛的車票錢,總是步走上下學,姜二也就每天相跟著上下學,一起作伴。漸漸的,在瓦簷村半大小子眼裡,二秀也就成了姜二的小媳婦了!
這樣的歲月,一直到了兩人初中畢業,姜二不止一次的向姜半仙說,再大一點要娶二秀。見過世面,也比較開明的姜半仙也不止一次的答應還是個愣頭青的姜二說,等你再大了,就找二秀做自己的兒媳婦!
願望總是美好的,現實總是殘酷的,我們只說了二秀的好,卻從來沒提起過二秀有個荒唐,好吃懶坐的爹,姚生旺。
祖祖輩輩的莊稼漢,以地為生,姚生旺偏偏是個不願種地的主,聽說村裡的趙家人說,有的村子不用種地也能吃飯,而且吃的是公家飯,也就把自家的地租了出去,帶著老婆尋這樣不用種地的村兒了,後來也就到了瓦簷村,礦上的營生做了兩天,嫌受罪,也就丟了,瓦簷村建材廠有苦輕的營生,庫管數磚,會算數就可以,但是掙的錢少,責任還大,一般人是不願意乾的,姚生旺也就去了,一個月下來,數好的磚,總是丟數,賠夠了數,發到手裡的工資也就沒幾個了,只能可憐老婆孩子少吃少穿,也就這樣,一晃在瓦簷村待了七八年,家裡二個女兒,沒小子,長的都隨了媽,標緻的很,大女兒姚大秀嫁了個好人家,雲山縣的大戶人,姚生旺也就開心的屁顛屁顛帶著全家老小回了雲山縣老家,準備吃親家了!
姜二和二秀憧憬的美好未來也就斷了片兒!
長途車站前,一個三十多的女人,舉著個牌兒,牌兒上寫著“旅店”二字,姜二沒關注旅店二字,愣神神的看著那個女人,十多年了,那個女子竟然還是那個模子,一點沒變,歲月只是讓那個青澀,水靈的姑娘變得成熟風韻了。大林好幾次吆喚姜二,二崗喊了好幾遍,姜二才醒過神來,連忙帶著大林兄弟二人到了那個女人身邊。那女人看著姜二過來,不敢隨便細端詳姜二的,連忙問道:“大崗住店嗎?訥們家店乾淨的很,好住的很,不遠,就在前邊!”姜二嘴上說著:“住咧住咧,可是眼睛還是直盯盯的看著那女人,也就不像個好人樣了!
女人知道這個男人一直盯著自己看,心裡毛毛的,頭也不回的前邊帶路走著,也就不再介紹自己家的店了,心裡想著,到了店裡有”美姐“收拾咧!
“美美旅店”店面不大,是個二層土樓,兩邊是兩個賣雜貨吃食的小商店,進去就是直通二樓的樓梯,順著樓梯上去,全部都是旅店客房,那女人上了二樓喊著:“美姐,美姐,來人了,住店的!”剛喊完,二樓盡頭人還沒到,就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那嗓門比的上唱花旦戲子:“來了來了,馬上!”隨後,一個四十多歲的,卷著滿頭塑膠卷的二老闆風風火火的衝了過來!看見了姜二三人,那親切勁也就上來了:“大兄弟,幾人?住標間,還是普通間?”
姜二心裡不由的想起了兔頭店老闆說的“雞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