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各自要了碗牛肉麵,然後滄馬便向廖小芸介紹了店老闆的身份,並告訴她不管遇上什麼事就直接來找店老闆幫忙。同時也告訴店老闆,要他寫信知會楊雄,務必多派些人手到鎮上來,他明年這個時候要結婚,等他回來的時候,一切都要操辦的妥妥當當。
這件事情交代完以後,他們才同回客棧去了。
回來的時候,雨已經徹底停了,所有人整裝待發就等著滄馬。
“我走了,不管發生什麼,一年後我一定按時回來。”他說話總是讓人感到踏實,因為只要是他答應過的是就一定會做到。
“一路上多照顧好自己。”
他點了點頭,然後將手從她的掌心中抽出來,“就一年,就回來了,很快。”她雙手握得太緊,所以出了很多汗在滄馬手上。他向來不是個聒噪的人,但這次分別時他說了很多句。
“走吧。”他來到沈放跟前道。
一路上滄馬頻頻回頭,每一次回頭,廖小芸都站在同一個地方向他揮手。
以往何人分別的時候,滄馬從不會這樣留戀,所以他走路的時候也從不回頭。但是現在他變了,是因為上了年紀,才變得感性起來了麼。
她實在等了太久,足足十六年,才等到滄馬。可他們相處的時間又這麼短,甚至還不到一天,就又分開了。
現在,廖小芸對於生活的所有期待都落在這個遠行的男人的肩上,他的諾言是廖小芸唯一的精神支柱。如果他沒有履行諾言按時回來,真不知道廖小芸會變得怎樣。
所以滄馬內心才會如此沉重吧。
如果他不能按時回來,那麼廖小芸恐怕會生一場大病。當一個人的精神壓力始終緊繃著,即便身體機能出現差錯也能夠在其信念的支撐下強行運轉,那是因為這個人的心中充滿了無限的希望,可如果到了那一天,發現希望落空,這個人恐怕就會不堪重負的垮掉,從內而外的垮掉。人們常說心病難醫,或許就是這個原因。
我常常見到奄奄一息的病人躺在床上等待一個至親之人歸來,當他見到那個人一面,就會撒手人寰。或許也是這個原因,所以我希望滄馬一定要按時履行他的承諾,不要再出變數。
可是,這一趟旅程實在太兇險,很多事情恐怕連他自己都無法預料,甚至比他設想的還要可怕的多,他又真的能夠應付的了嗎。
要我說,他不該去,可是如果不去,他就不是滄馬了。
總之,無論如何,我祝他順利。
十人向東行進一月有餘,此時已值深秋,按理應當枝黃葉落百花凋謝。可偏偏卻異象叢生,尤其是在山野當中,植物生長的速度不僅沒有衰減,反而比盛夏時節還要繁茂。漫山野草竟長到半人多高,根莖至少有三指粗細,每一葉草都像木棍一樣結實,風吹來紋絲不動。山上的那些樹木就更不用提了,拼了命地往天上躥,幾乎是往日裡的三倍還要多。還有各色的野花,也開得妖豔至極,都是往日裡不曾見過的模樣。
沿途從未見過任何一株枯萎的植物,不管是葉子還是枝幹,只要掉在泥土裡,第二天就會生根發芽。
這到底還是秋天嗎?這已經不是季節的問題了,這個世界的變化已經完全超出了人們的認知。
不光是行進的速度受到了嚴重阻礙,就連辨別方向都非常困難。頭天晚上留下的標記,第二天早上就不見了蹤影,因為周圍的景象全都變了。即使想要依靠太陽辨別方位也很難,因為在山裡的樹木太茂密,即便是正午也很難尋找到太陽的確切方位。
唯一的辦法就是正午時御劍飛到空中,或是用飛劍將樹冠削斷,只有這樣才能大致判斷出方向。
滄馬也常常為此而感到擔心,不過他從不表露出來。他總是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周圍景物的變化,然後默默記在心裡。
若不這樣,他恐怕很難找到回去的路。
夜晚尤其可怕,幽深的草叢裡常常傳出一種窸窸窣窣的響動,那是田鼠磨牙的聲音。
貓頭鷹在樹梢上亮出兩隻令人膽寒的眼睛,正在伺機待發。
滄馬也在暗中觀察著這一切,儘管眼力比不上那隻貓頭鷹,可他的耳朵卻是極好的。
那隻田鼠就在他右前方七丈遠的地方,貓頭鷹在他正前方的樹枝上。
瞅準時機,貓頭鷹突然從樹梢上俯衝下來,很快,它的翅膀只拍動了兩下,就已經進入了草叢。
那隻田鼠的反應也極快,他聽見了田鼠為了逃命而瘋狂奔跑,身體穿梭在草叢之間發出的摩擦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