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就是,她並不需要他為她做那些,他也判斷失誤。
他們之間,像有時差。
星迴心裡也憋著氣,“你問了嗎?你一句都沒問,就認定是我要用。你明知道舊印的工藝和渠道撐不起高階産品,還是同意歧路哥把面料給了舊印,不是要坑陳出新,你不屑那麼做,你是要給我長記性,用結果告訴我,不聽你的話會栽跟頭。是吧?”
起初慄蕭裡確實是這樣想的,可在綺麗偶遇她和方知有後,他開始期待她能創造奇跡,也做好了為她兜底的準備。
但慄蕭裡不會解釋。
他梳理了下思路,問:“你是因為在面料使用上和葉幸有分歧才被調崗的?我那天送你去工廠,你都不和我說?寧願去做那些基礎工作,都要堅守在舊印,到底為什麼?”
星迴不會說她是為了證實自己的業務能力沒有隨記憶倒退而喪失,她只說:“無論是留在舊印,還是跳槽,都該是由我自己選擇。可能在你看來我的選擇是錯的,但這是我的事,你不應該插手幹涉。”
慄蕭裡把她這話的重點放在了“幹涉”二字上,他不悅道:“看病都知道找關系,工作上我一句話就能解決的事就成了幹涉?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星迴話趕話地說:“你卻還和從前一樣!什麼都要按你的想法來,你要掌控一切,包括我。”
慄蕭裡不否認自己確實有強烈的掌控欲,他身處的那個位置,讓他必須掌控一切。可這話被星迴在這個節骨眼說出來,他被傷了一下,他用眼睛細細描摹星迴的五官,“你曾經說過,喜歡被我掌控,說這樣讓你有安全感。”
現在她的反應卻在告訴他,她討厭這樣。他變強了,有能力掌控更多,她卻不喜歡了。
慄蕭裡雙腿交疊深坐在座椅中,看似鬆弛的坐姿,卻因注視她的眼神透出銳利的審視,有股壓迫人的氣場。
星迴無言以對。她確實說過這樣的話,那個時候她愛他崇拜他,認為被操控就是被關心被愛。可或許是獨自在國外生活太久養成了習慣,也可能是她確實長大了獨立了,她不願,更不敢在他身上尋求安全感,他的強勢讓她有壓迫感,讓她不自覺要和他對抗,越對抗越發現實力懸殊,發覺與他並肩很難,緣分難圓。
餐廳光線朦朧,她的掙紮掛在臉上忘了隱藏,慄蕭裡看得一清二楚,他眼瞳縮了縮,沒再講話。
氣氛就這樣冷下來,連服務生來送甜品,星迴看著那道慄蕭裡點的她愛吃的伯爵茶蛋糕都沒了胃口。她別過頭去,看著玻璃窗上兩個人的影子,似乎還有很多話要說,又好像什麼都說不出口。她約他,要說的根本不是這些。
慄蕭裡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起,是祁常安,提醒他稍後的飯局。
慄蕭裡簡單應了幾句,結束通話。
星迴才知道他是臨時協調出的時間見自己,“對不起,我不知道你……”
慄蕭裡截斷了她,“沒事。還吃嗎?”見星迴搖頭,他要叫服務生買單。
“我買過了。”她中途去了趟洗手間,直接買了單。
慄蕭裡微冷了眼色,卻什麼都沒說。
出了餐廳,星迴忍不住解釋:“我找你不是不認同你對這件事的處置,我本意是想謝你,讓事情簡單化。也想和你說,以後再遇到類似的事,讓我自己處理。這個走向我沒預料到,或者這也是說明……”她停頓了下,“我們連一場心平氣和的談話都進行不了。”
慄蕭裡聽出她隱晦的話外音,“別說我們不合適。在感情上,沒有合不合適,只有愛不愛。”
星迴因他的一個“愛”字太陽穴抽痛了下,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她忽然想結束這一切,結束他們這種一見面就抗衡的狀態。
她沉默幾秒,在那幾秒裡眼睛都被自己逼紅了,最終還是虛浮地笑著,“我變了很多,性格不如從前好了,生活的重心也不再是感情。你也和從前不一樣了,我無法把現在的你和從前的你重合在一起。這樣的我們,即便重新在一起,也只會重蹈覆轍。不如,從新開始吧。你就當我,沒回國。”
她連他給出的年底的期限都不要了,直接明確了態度,拒絕複合。
拉扯這麼多年,她人都回來了,還是不肯往他身邊走一步。
慄蕭裡忽而笑了,那個笑容,冷靜得透出些許瘋感,“本以為是鴻門宴,沒想到是散夥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