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的日子平淡,大多數人每日無非是在為油鹽醬醋茶奔波,只是臨近年關,疲勞的皺紋裡慢慢染上一絲欣喜。
天剛矇矇亮,李財源揉著惺忪的睡眼起了身,哈欠連天的穿著衣裳,這天氣,小鎮的大多數人尚在夢鄉。
李財源簡單熱熱昨晚剩下的飯糰,胡亂往嘴裡塞幾個便手腳麻利的收拾著東西,紙人,元寶,香燭等等不一而足,整齊的擺放好位置,這才把小鋪的門板給挪開了。
天很冷,剛開門,一股晨風便灌進他的脖頸,李財源縮了縮脖子,咕咕囔囔的罵了一句。不等他搬完門板,不遠的一家門鋪也亮起了燈,不久,碰碰撞撞的聲音從那鋪子裡傳來,門板一開,鑽出一個錚亮的光頭,光頭被寒風一激,摸了摸頭頂,縮了回去,再出來時,頭上已戴著一頂狗皮帽子。
李財源看了一眼,不料後者也正望向他,二者同時往地上吐了一口,轉身往店鋪裡走去,手腳都麻利許多。
要說這李財源,可不愧這財源之名。早年間之前可是小鎮西邊獨一家的香火鋪子,逢年過節的來這置辦祭祀用品的人可謂不少,而後生意越做越大,不僅娶了個年輕漂亮的老婆,連那老舊房子都翻新了一遍。
生意紅火,一個人定是難以打理。之前也曾讓老婆來打打下手,但這一個兩個來買東西的人,都像頭狼,眼睛老往鋪子裡瞄,好幾次惹的李財源生意都不做了,跟人大吵一架。
不得已,只好僱了個夥計,叫做王禿子。卻不想是個白眼狼,在李財源這摸清路數後,竟然自立門戶還搶走了他一大批客源,每每看到王禿子,李財源都恨恨吐一口唾沫,心底叫上一句狗東西。
李財源搬了個小馬紮,揣著手跟個小老頭似的,這年就快來了,多搶一個客人就能讓王禿子少賺一點,王禿子每少賺一點,自己就更開心一點。
天時尚早,淡淡晨霧都未散去,李財源有些睏意,又罵了一句狗東西,若不是他,自己現在還跟老婆暖被窩呢。
空曠的街道傳來腳步聲,兩道身影破開霧氣的包圍緩緩走來,李財源卻興致缺缺,這麼早來的都不是買香火紙人祭祀的,這些東西雖然必須,但也不是緊俏貨,縮了縮脖子,他打算眯一會兒。
“老闆,這個怎麼賣?”腳步聲在他鋪子前停了下來,一道聲音傳來。
李財源一個機靈,睜開眼,只見是一個學生打扮的少年指著香火開口詢問,身旁是一位形貌清奇的老者。
見到生意上門,李財源睏意頓無,擠出一個熱情笑臉:“這位小哥,香呢五文一把,燭呢兩文一對,還有這元寶紙錢十文一紮。”
少年聞言微微蹙眉,不再言語,而那不遠處的王禿子正支著耳朵往這邊聽,見那少年一副猶豫模樣,立馬喊聲吆喝起來:“小哥小哥,來看看我這裡。”
被聲音驚擾到的少年循聲望去,王禿子見此趕忙吆喝起來:“我這個元寶紙錢啊,天地通用,無論是那九天十八地都能到,流通性強!哪一路都認!”
說著抓起一沓紙錢,拍在手裡啪啪作響,只見那上面畫著一個頭戴冕(mian)旒(liu)的男子,看不清樣貌,邊緣處上書一行:天地通用錢莊。
看到生意被搶,李財源眼睛一瞪,趕忙拉著少年的手,把那紙錢香燭往他年前一送,說道:“我這可是正宗防偽的,小哥你瞅瞅,不像某些人,依葫蘆畫瓢的就會模仿。”前半句還是推銷產品,後半句就有些帶刺了。
王禿子聽得此言正要發作,那一直不做聲的老者淡淡說了一句:“都打包吧,全要了。”
鎮子東邊,一座朱門大院。
服裝整齊的僕人們正裡外忙碌著掛上各種彩色燈籠,張貼年畫等,一副喜氣洋洋的畫面。
院落最內裡的祖祠,一個身著華服的中年人正舉著三柱香,對著密密麻麻靈位口中正念念有詞的說些什麼,身後,是一位氣宇軒昂的少年。
將香插入香爐內,中年人才回頭望著與他差不多一般高的少年,拍拍後者的肩膀:“我王家有此麟子,定是祖宗保佑啊。”此人,正是清平鎮首富,王富貴。
王皓有些不以為然,開口說道:“我王皓有今日皆是自己之功,與他們無多大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