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裡人很少,寒假就只剩下畢業班的學生還在補課,回想起一年前的這個時候,我也曾經是那教室裡埋頭苦讀的一個吧。
一步一步的走過那些再熟悉不過的地方。
那家下課就跑去吃冰淇淋喝冷飲的小店,那棵曾在上面找到過五瓣丁香花的丁香樹,還有那面我們偷偷翻過的牆,一切都還在,一切都還好。
不知不覺腳步被牽引著來到了播音室的窗外。
也許我這次來,真的就是因為何家承提起了閆旭吧。
不願忘掉的,果然還是忘不了。
傍晚時分,天已經漸漸地暗下來,校園的路燈瞬間點亮,房間裡的燈光也一個個地亮了起來,唯獨這裡的燈沒有亮,人去樓空。想著那段在播音室的日子,彷彿一切都很久遠卻又如此熟悉。
即使有人,也不是曾經的我們了啊。
想想,確實是自己傻了太久,現在站在窗下的這一刻,依然很傻。
難道還指望,這裡的燈光亮起來?
難道還指望能看到在燈光下並肩埋頭準備第二天節目的“我們”?
難道還不懂什麼叫做物是人非?
是該離開的時候了。散了就散了吧。
然而,有些事情,越是當你想結束的時候,就越是難以結束。
就是從教學樓路過操場走到大門口的這麼一小段路程,就這麼一小會兒,我彷彿經歷了一個世紀那麼長。
因為我居然在學校裡見到了閆旭。
我突然秒懂了在聚會上何家承跟我反覆叨咕的那幾句話。
閆旭他哪兒也沒去,原來他復!讀!了!
我彷彿也瞬間秒懂,為什麼高考之後他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如果是我,我也會選擇消失吧。
其實,有很多時候,我懂閆旭,就像懂我自己一樣。也正是因為這樣,因為彼此太熟悉,有很多時候,兩個人相處就會越發地敏感。
我當時清清楚楚地看見閆旭和幾個人一起從教學樓出來到操場上踢球。他還是以前的樣子,我遠遠地一眼就能認出他來,雖然是冬天,本來就瘦的他卻從不多穿一點衣服,單薄得讓人心疼。
當他一點一點走進的時候,我就靜靜地站在路邊。我不確定他是不是也認出了我。
後來,有那麼一分鐘,他也停下來,遠遠地、靜靜的站著,可眼神卻飄忽不定。
我們就這樣,隔了一條甬道對視著,短短一分鐘卻像是過了半個世紀那麼長。
我有些不知所措,更不知該如何開口。
其實畢業後,我曾設想過無數次我們之間的偶遇,卻從來沒有想過,會是在這樣的情景。
因為這樣的不知所措,所以,最後又是我選擇了離開,明明我來這裡就是想見到他,可是見了,又很想逃離。
這一切並不是我想要的,而我想要的究竟是什麼,我自己也不知道。
在我走掉的一剎那,只聽到背後一聲重重的踢球聲。我沒有轉身,卻彷彿親眼看到那球遠遠的飛走。
原來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後來我總是想起和閆旭相遇時候,他望著我的眼神,開始是帶著光的,後來卻一點點完全地黯淡下去。
對,我們又是這樣,我們什麼都沒做,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說。可是想起這一切來,就會心疼。有好幾次我都想告訴自己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可那眼神分明是真真切切的。閆旭他哪兒都沒去。可我卻走了……
回到家,我沒有吃晚飯,跟媽媽說句我累了,就把自己一個人關進房間裡,然後我開始翻箱倒櫃地找各種高中時候的照片、同學錄,還有互送的禮物,想要找一切和閆旭有關的痕跡。
其實,如果我願意,我只要給何家承發一個簡訊,應該就能有閆旭的聯絡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