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老龐在家裡整理,就看到了兒子生前丟下的這個書畫遺物,有的已經被蟲蛀壞了。他雖然不懂字畫,卻也知道這些字畫值錢,但是他不懂保管,就想找個識貨的人將它們賣了。
宋浩文覺得對方說的可能大多是實情,就問對方打算怎麼賣。老龐說:“小兄弟別急,我這裡總共有八幅基本完好的作品,你先全部看完了再說。”
宋浩文點點頭,接著將其餘藏品看完,裡面還有兩幅書法作品,他一看宣紙的成色,就知道是當代作品,而且作者籍籍無名,字雖然看上去還行,只是用來收藏還不值得。
其它五幅都是國畫,其中一幅看上去很新的作品,是以長江為主題,江上還架著一座大橋,畫技一般,作者都沒有署名。另有四幅山水國畫,看得出年代都不短,有三幅像是民國時期作品,可惜畫家水平一般,多有敗筆。這三幅作品,掛在家裡裝飾唬人還行,畢竟有些年代,但是作為收藏品,價值不大。
還有一幅山水畫,一開始並沒有入宋浩文的法眼,主要原因是這幅畫的裝裱部分有了蛀洞,雖然沒有破壞到畫,但是軸子壞了,仍舊影響美觀。此外,這幅畫可能因為保管不當,畫面稍暗,不能一下子吸引眼球。可是當他看這幅畫第二眼時就感覺莫名的古意盎然,不像是做舊,彷彿有幾百年的歷史。這讓他來了興趣,拿起畫仔細觀察,這一細看,讓他吃驚不小。只見畫名叫《天平勝境》,畫的是姑蘇天平山景色。前世他曾多次到過姑蘇,並且幾次登上天平山。天平山海拔201米,山勢峭峻奇險,古稱白雲山,又名賜山,系北宋名臣范仲淹先祖歸葬之地。景區佔地近百公頃,向以“紅楓、奇石、清泉”三絕著稱,有萬笏朝天、高義疊翠、萬丈紅霞、玉泉輕吟等十八勝景。
《天平勝境》畫面上清晰可見萬笏朝天奇景,有一線天等險關,還有若隱若現的白雲泉,山腳下建有寺廟,只是少了三絕之一的“紅楓”,也沒有天平山莊。整個畫面清逸秀拔,繁簡得宜,層巒疊嶂,雜木長松,煙雲流潤,氣勢雄渾,頗有大家風範。
畫面左上方有作者行楷書題款三行,曰:“至正元年五月,大痴道人為性之作《天平勝境》,時年七十有三。”蓋“黃公望印”和“一峰道人”朱文印以及“黃氏子久”白文印。
看到這些,宋浩文不禁愣住了,前世他深知元四家之冠的元代山水畫家黃公望,《天池石壁圖》是黃公望淺絳山水畫的傑作,於七十三歲時精心製作,圖繪了姑蘇以西三十里的天池山勝景。如果老龐手中這畫是真的,難道黃公望當年在蘇州的畫作,除了《天池石壁圖》之外,還有《天平勝境》?還是後人臨摹或託名偽造?
宋浩文心中頓時生起撿漏的興奮。
元朝畫家黃公望太有名了!《富春山居圖》是他的代表作,以富春江為背景,被後世讚譽為“畫中之蘭亭”。
後來此畫因故被燒成一大一小兩段。前段稱《剩山圖》,收藏於杭州;較長的後段稱《無用師卷》,收藏於臺北。
前世2011年6月1日,轟動世界的“山水合璧——黃公望與富春山居圖”特展在臺北故宮隆重舉行,分隔360年之後,《富春山居圖》(剩山圖)《富春山居圖》(無用師卷)終於重逢,聯璧展出,成為當年畫壇的重大事件。
不過,宋浩文心中也犯嘀咕,自己的運氣是好,重生以來,可謂好運不斷,可也不可能這麼好吧?不說這《天平勝境》是真是假,落款“其昌”的書法,是否真的出自董其昌之手,就憑這兩幅作品的水準,也屬於上乘之作,值得收藏。
宋浩文問老龐:“老師傅,這幾幅字畫出價多少?”
老龐豎起了一根食指。錢有來驚呼:“這些舊東西還值一百塊?”
老龐冷笑了一下,然後揮了揮食指。
“小朋友,你搞搞清楚好了。我這是一百嗎?”
錢有來疑惑道:“不是一百,難道是十塊?你捨得賣?”
老龐哈哈大笑了起來。他對宋浩文說:“小兄弟,我看你的樣子文質彬彬的,像是個懂行的,你說這些東西值多小錢?”
宋浩文也不是第一天做生意,他知道,自己若是報價低了,對方肯定不會同意;萬一報價高了,自己是白白吃虧。但是他也不是沒有底線的奸商,便實話實說。
“你這裡共有三幅書法作品,除了第一幅看上去有些年頭,可能有點收藏價值外,其他兩幅作品都是當代的,字也一般,根本不值錢;五幅繪畫作品,一幅有長江大橋的,連個作者名都沒有,你說值不值錢?另外四幅畫,看上去有個幾十年以上歷史,但畫工一般,只能放在家裡自我欣賞,唯有《天平勝境》看上去還可以,可能值點錢。”
老龐不以為然道:“你這是有意貶低,想要壓價。”
宋浩文反問:“那你出價多少?”
“一萬元。少一分不賣。”老龐冷冷地說。
“我勒個去!”錢有來驚呼起來。“老師傅,你跟我們在開國際玩笑吧?這一萬元,都能買你這四合院兩套了!這些書畫,你讓我花五十塊都不願意。”
宋浩文聽對方出了如此天價,不免感到奇怪。“龐師傅,既然你敢要價這麼高,講講理由吧。”
“小兄弟,不得不說,你的眼力還是不錯的。”老龐先給宋浩文送了一頂高帽。“我在博物院中也有熟人。上週,我把這些字畫拿給他們看,正如你所說的,這八件中,只有那幅其昌的字和黃公望的畫最值錢,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是真跡。後來,我又到了書畫社,他們也有同樣的結論,並且報價五千叫我出讓。我當時想,這兩幅書畫,若是真品,將是價值連城,就沒有答應。後來,他們又派人追到我家裡,讓我出售,只是價錢沒變。我不答應,他們就威脅說,這東西留在手裡不一定是好事,要是讓文化部門知道了,上門徵收,一百塊都得不到。心中有了這個顧忌,我才想到轉讓,只是不甘心價格太低。要不是知道現在絕大多數人手裡沒錢,我的出價絕對不會這麼低。”
宋浩文笑道:“其實這一萬元整個京城也沒幾個人拿得出。”
老龐搖搖頭說:“可你拿得出。上午我與小錢交流時,知道你是個大明星,還開了古玩回收店。”
宋浩文苦笑道:“老師傅,可你也不能因為我能拿得出錢,就獅子大開口吧?先別說你的這兩幅作品無法百分百確認是真跡,即使是真跡,在當今絕大多數人忙於解決溫飽問題時,有幾個人出得起一萬元,或者願意花一萬元買幾幅只能看、不能吃、還得冒著被盜和徵收風險的字畫?”
老龐臉紅脖子粗地說:“可這些書畫就值這麼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