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浩文來不及多想,撒腿就跑,完全忘記要收斂鋒芒,腳下猶如安著火箭,快如閃電,百米距離,瞬間即到。當他撞線時,其他選手還未跑出三分之一路程,以至於裁判員一時都沒反應過來,竟然忘了按表。等裁判員反應過來,其他選手已跑了大半路程,當即按下秒錶。就這樣,秒錶上顯示時間為9.9秒,打破了全國紀錄。
按照宋浩文前世情況,國人百米首次跑進10秒大關,還得等三十五年;最新的世界紀錄9秒58,也得等二十九年後才誕生。
宋浩文的百米成績出來,頓時轟動了全校,雖然9.9秒這個成績已經傲視全國乃到整個亞洲,但大家仍然不相信這是他的真實成績。因為現場數千人都親眼目睹他快如閃電的矯健身影,比第二名快了幾碼三倍,而第二名成績是12.2秒,按照這個比例,他的百米用時應該在四秒以內。
頓時,全場觀眾都在為宋浩文的成績憤憤不平,直到發獎表彰大會結束,全校師生仍然為此爭論不休。不過,這件事對於宋浩文來說,他並沒有太當回事,他只知道自己又一次創造了百米學校紀錄,獲得了跳高、跳遠和百米短跑三項冠軍,還獲得學校運動會最佳男運動員稱號,他所在的班級、系、院,也分別榮獲各個級別團體第一名。
下至班級,上至學校,紛紛給宋浩文慶功。後來驚動了國家體委,特派專家來校瞭解情況,只可惜當時沒有錄相,無人能說得清楚;而當值裁判拒不承認出錯,宋浩文字人也只說是偶然抽風,成績當不得真,而且拒絕體委為他安排測試。如此一來,這事就成了無頭公案,引發輿論譁然,直到幾個月後,關注的人才慢慢地少了。
運動會後,宋浩文又繼續專注電器門市。與此同時,他繼續跟學校文物珠寶鑑賞專家學習專業知識,並嘗試回收古玩、字畫和明清家居。
此時,京城大學寶石鑑定中心和考古文博學院還未成立,前者的專家集中在地質系,後者的專家集中在歷史系。宋浩文從這兩個系中各請了幾位指導過他的大師吃飯,順便請他們到他新購的四合院中參觀,對他們只說這是朋友家的房子,不敢說是自己買的,請他們看看那些傢俱和擺設是不是值錢。
幾位大師看了之後,確認了二進院中的傢俱大都是梨花木和酸枝木打造,都很值錢;三進院中的傢俱,確如房東所言,屬於晚清紅木作品,都有一定的收藏價值。這讓宋浩文放了心,證明原房主沒有欺騙他,說的是真話。
宋浩文心中有了底,一邊在營業部門口貼上高價回收古董、字畫、珠寶和明清家居的廣告,一邊讓錢有來在三輪車上也安上這個內容的廣告牌。
民間藏品回收風險很大,打眼與撿漏並存,而且打眼機率遠大於撿漏,加之還有不少拴驢專業戶,專門實施做舊誘騙,所以,宋浩文只好親自操刀回收,若是失手,自認倒黴,也怨不到別人。但是他平時還要上課,因此,他將回收時間統一到週六和週日。
開始進行藏品收購的第一個週六上午,門市來了不少顧客,其中絕大多數人都是來了解情況,問問行情的,沒有一個顧客真正出售藏品。面對這個情況,宋浩文並不著急,耐心解答每位顧客的疑問。因為他之前拜師學藝,做過大量功課,因此,並不露怯,儼然一個小小收藏專家。
到了下午,有個中年漢子用平板車拖來一對明式紅木太師椅,說是從他家老祖上傳下來的,已有幾百年歷史。宋浩文讓對方將木椅放到客廳,仔細觀察,發現這木椅做工一般,材質雖然是紅木,卻屬於人工引種栽培的普通新紅木,而且製作年代不會超過三十年,並不太值錢。
宋浩文將自己的結論告訴對方,對方欺他年輕,並不接受,反而教訓起他來,批評他不識貨。說他這張太師椅是明朝傢俱,傳下來十幾代,是由上好的花梨木打造,是個正宗的老古董。
宋浩文不願與漢子爭辯,便問漢子出價多少。漢子有點不屑,說:“你將家長喊來,我不想跟你小孩子談生意。”
宋浩文被對方弄了個大紅臉,正要開口辯解,這時王莉插話說:“同志,他就是我們門店的經理,他說了算的。”
漢子鼻子哼了一聲,有點不信,不過,他還是將價錢說了出來。“五百元一對。你要嗎?”
宋浩文冷笑起來。“你還真的想把這椅子當成古懂賣呀?三十元,賣就賣,不賣拖走。”
漢子當即臉色黑紅,怒道:“你這個店家太黑心了,做生意哪有這麼還價的?”
“三十塊,可是很多人一個月的工資。你這張椅子既不能當飯吃,又不是太美觀,放在家裡也只能當個雜木椅子用。你嫌錢少,可我還覺得貴了呢。”
漢子當即與宋浩文辯論,宋浩文心中有數,不慌不忙,慢慢還價,最終以四十元成交。就這樣,王莉和錢有來還認為買貴了。
接下來又有幾個生意上門,有磁器,有書畫,都是當代無名作品,宋浩文看不上這些,一概沒收。他可不想將家裡變成廢品回收站。
第二天,店裡來了一個眼神犀利的精瘦漢子,說他帶來了一把春秋年代的吳王劍,是他祖上傳下來的,出價一萬塊。宋浩文聽了這話,被嚇了一跳,心說,如果這劍是真的,那可是無價之寶。曾有詩讚道:“當時吳王劍,礪光裂巖幽。”相傳最有名的吳王劍和越王劍是一對,又叫干將和莫邪。
宋浩文帶著懷疑,接過吳王劍,果然這把劍是青銅製成,劍身修長,完好如新,鋒利無比。劍身上還鑄有幾十個銘文,他看不太明白。
宋浩文雖然跟大學考古大師學過,也見識過幾種吳王劍的圖片,但眼前的這把劍卻沒有見過,一時無法確定其真偽。便說,如果這把劍是真的,店裡會收購,只是要找專家鑑定一下。
對方不肯,說,這把劍我以父母的名義擔保,絕對是真的。但我不希望有太多的人知道這把劍的存在,否則,萬一你不買,我拿在手裡就危險了。
宋浩文與對方溝通了半個多小時,對方始終不肯鬆口,這反而令他疑心大盛,既擔心這劍的真偽,又擔心它的來歷。這花了冤枉錢倒無所謂,最多當做教訓,怕只怕對方是摸金校尉或樑上君子銷髒,那問題就大了,處理不好,還可能受到牽連,惹上官司。
對方有點不耐煩,說,我要是不急著花錢,打死我也不會出售這件無價之寶。你要是擔心寶劍來路不明,只要你買下來,我會提供自己的身份證明,寫下擔保書。
宋浩文見對方這樣說,心裡稍感寬心,便與對方還起價錢。因為他怕上當,因此,價錢出得很低。雙方你來我往,價格從一萬還到五千,又從五千還到二千,再從二千還到八百,最後宋浩文還要往下降時,對方再也不答應了,說,你們實在不想買,我就不賣了。
宋浩文覺得,如果花八百元買個假貨,那就太冤枉了。可是,他憑直覺,感到這劍是古劍,不買下以後會後悔。正在糾結中,錢有來、王莉、硃紅玉和那仁花都過來勸他,讓他別買青銅器,這裡面假貨特別多。說,就算真的是一把古劍,如果無名,也不值這麼多錢。
對方見價錢談不攏,頗為失望,收起寶劍,就要離開。宋浩文見此情景,頭腦一陣發熱,突然爆發出一股賭性,心說,就當是用八百元買個教訓吧。當下他不顧店裡幾個同事的勸告,硬著頭皮將劍買了下來,為防止對方的東西是髒物,他從對方戶口本上抄下姓名、地址,並讓對方簽了保證書,按了指印。
眼看著對方的身影在街上越走越遠,直到消失,宋浩文的心莫名一下子揪了起來。他顧不得硃紅玉他們四個人抱怨的眼神,小心地將劍包裹起來,然後直接跑向學校,去找住在教授樓的考古專家鄭剛教授鑑別古劍的真偽。
鄭剛教授四十歲剛出頭,已是蜚聲中外的考古專家,見到宋浩文手中的古劍時,一下子愣住了,急忙接過古劍,十分小心地放在辦公桌上,然後開啟臺燈,拿起放大鏡,仔細觀察起來。
宋浩文見鄭剛教授如此慎重其事,心臟頓時一陣亂跳,他趕緊摒息靜氣,目不轉睛地盯著對方的眼睛,想第一時間得到確切的資訊。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鄭教授才將目光從劍身上離開,抬起頭看著宋浩文。鄭教授看劍時間並不太久,可宋浩文感覺像過了一個世紀似的。在這段時間裡,鄭剛教授將劍身反覆觀察,輕輕敲打,並將劍身上的銘文一一記下。
“這劍你從哪裡得來?”
“剛剛有人賣給我的。”宋浩文將剛才買劍的過程簡要地說了一下。
鄭剛教授聽了宋浩文的話,愣了一會,說:“你小小年紀,竟然敢這麼冒險,你不知道收藏的水有多深嗎?”
宋浩文苦笑了一下。“我是第一次搞收藏,權當花錢買個教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