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府之爭爭的就是文武,范仲淹代表著文壇,呂夷簡代表著政場,兩邊的立場天然就有問題。
所以除非呂夷簡願意將手中的勢力均分,否則大家就不可能和平共處,於是兩邊的明爭暗鬥就在趙禎的面前經常上演。
趙禎抬頭,眼中依舊殘留著驚訝:“這訊息不知是好還是壞,西夏人作為誘餌,把折繼閔引出了府州城……”
“折繼閔擅離職守,輕易出城就是大罪!”
呂夷簡這話說得很是理直氣壯,趙禎淡淡的道:“西夏人的主力在數百里開外的地方。”
裝名將的呂夷簡被當場打臉,他低下頭,然後乾咳一聲,就若無其事了。
當宰輔第一要訣就是不要臉,要臉你遲早會被人給坑了。
趙禎繼續說道:“遼軍埋伏於左近,在雙方膠著時突然暴起,府州軍猝不及防,眼看著就要大敗,誰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秦為早就到了府州,一直在遼軍的背後等著時機……他率軍突擊,用火藥炸散了遼軍的軍心,隨後大勝……”
他覺得秦為真的是個福將,可一轉念又覺得那廝是個坑王,最喜歡挖坑埋人,自己就蹲在邊上笑。
龐籍結結巴巴的問道:“陛下,敢問遼軍多少?”
那是遼軍啊!
大宋多久沒和遼軍交戰了?
那種幾百人的規模不必提,上千人,數千人的戰鬥多久沒有過了?
趙禎再次看看捷報:“遼軍一萬餘,其中重騎接近兩千。西夏人五千。”
他的眼中多了光彩,拿著捷報的手在顫抖。
呂夷簡瞬間忘了剛才的質疑,激動的不能自己:“那是遼人啊!”
龐籍也很激動,但更多的是擔心:“那些不是遼人的精銳吧?”
呂夷簡喝道:“差不多兩千重騎,那不是精銳是什麼?”
趙禎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用那種夢囈般的語氣說道:“當年朕還小時,在宮中每每聽聞北方有警訊,大家都會慌,彷彿是天塌下來了……”
“後來朕出宮,在外面也經常聽聞遼使在汴梁跋扈挑釁的訊息,那時朕便在想,大宋為何總是要逆來順受呢?”
他嘆道:“後來朕明白了,那是因為打不過。”
呂夷簡低頭,范仲淹低頭……
只是一句打不過,就道盡了大宋立國後的窘境,打不過遼人,所以要裝孫子,每年要給錢。
但大宋現在竟然擊敗了遼人。
呂夷簡覺得有些夢幻,他想縮地成寸,一下跑到府州去檢視戰果,趙禎也不敢相信,他再次看看捷報,那喜悅就再也忍不住了。
“遼軍一萬餘人,確鑿,這裡有三人畫押,錯不了。而且還繳獲了不少遼軍重騎的甲衣,這便是明證……這裡……”
“秦為啊秦為……”
趙禎捂額道:“他又築京觀於府州那邊,很大的一個京觀,遼人要惱羞成怒了。”
高興之後,一個嚴峻的問題擺在了君臣們的面前。
“遼人會不會藉機生事,或是南下?”
趙禎擺擺手,“朕此刻心情極好,莫要壞了它,至於遼人,去打探吧,若是真要來,那也攔不住,打就是了。”
他霍然起身,韓琦躬身道:“陛下英明,臣等枕戈待旦!”
呂夷簡看到趙禎微微昂首,臉色微紅的點點頭,就知道他的和平之心正在漸漸被慾望侵蝕。
誰不想文治武功?
誰想甘願做一個守平的帝王?
他覺得大宋遲早有一天會和遼人全面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