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為站定,看著漠然的馬德祿,嘆聲道:“他娘怕兒子被同學嘲笑,所以對外稱她不是歐陽修的母親,而是他家的僕婦……”
一個卑微的母親為了保全兒子的體面,寧願不認自家兒子。
沒人能夠理解,這年頭讀書人的臉面甚至高過於性命!
這年頭的人孝順是不假,但孝順卻仍舊沒有臉面重要。
“那也不行,他打人就是不對!”
馬德祿對這種煽情的故事並不感冒,為官的時間越久,感情就越加淡薄,在他的眼裡利弊權衡早就大過了情感。
說什麼家庭心酸,哪個寒門學子不心酸?
而且今日秦為當眾撫了他的
秦為擋住了路,說道:“那罵人的那個學生呢?他便沒錯嗎?……至於歐陽修若有錯,秦某承擔!”
他的目光堅定,顯然是不準備讓步。
你馬德祿只是御史副中丞,御史臺的老大范仲淹還沒表態呢,就算你主持春闈,卻也沒有隨意處置學生之權,你算個啥!
秦為眼中的輕蔑刺到了馬德祿,他怒道:“去稟告官家!”
作為國子監鄉試的主持者,在考試期間,馬德祿有權隨時把他認為嚴重的事情,越級上報給趙禎。
秦為他是管不住了,但他能找人管。
他傲然看向了秦為。
你不怕我沒關係,但陛下呢?你怕不怕!?
秦為卻淡然搖頭,“隨便你!秦某一人做事一人當,天下不公之事,自有天下人來抨擊,馬中丞怕是難以獨斷。”
我從不怕這個!
此刻他深刻理解到,人命對這些高位者來說,只不過是一串沒有感情的數字而已。
任何一人,在上位者的眼中都是數字。
馬德祿那張刻板的臉上,分明就寫滿了冷酷和管我鳥事的驀然。
他不在意毀掉歐陽修的前途,也不在意他的家境淒涼,只要能讓他心中的正義得到伸張,一切都無所謂。
而他所謂的正義,也只是他認為的對錯而已,旁人的想法他不在乎,或者說那些‘數字’的想法,他為什麼要在乎。
這就是個骨子裡都透著冷氣的官僚!
馬德祿走到了前方,負手看著一排排考場,目光冷峻環視著周圍,然後目光落在了左邊一間考場。
那裡就是歐陽修的所在地。
他正在看題目,然後仔細思索,接著開始動筆,字句一氣呵成很是流利。
監考的人好奇的下來看了看,然後愕然。那片策論的精彩程度,足以媲美那些成名已久的學士儒家。
不是說這是個不學無術且好勇鬥狠的壞學生麼?
壞學生能寫出這種精湛的策論,那國子監當真是崛起了啊!
時光流逝,當歐陽修再次抬頭時,已然是考試終了,他平靜的交了試卷,和韓琦一起走了出去。
馬德祿依舊在邊上,秦為也在,兩人都在看著前方的來人。
“你白考了。”
身後有學子輕聲譏諷了一句,歐陽修皺眉並未說話,韓琦則是回頭狠狠地看了那人一眼,目光冷肅。
那人下意識躲閃,譏笑道:“看我也無用,他得罪了主考,肯定過不了……”
馬德祿是主事者,他要弄你,你就算是妙筆生花也無用。
歐陽修的面色微白,止步不前,相比韓琦就冷靜多了,他只是輕笑了一聲,道:“我們已經盡力,至於得失、看命就是……就算此次不成,我韓琦下次也能輕鬆過關!”
這就是自信產生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