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的風聲從遠處傳來。他抬起頭,看見兩道金光交叉著自下而上朝自己的方向奔來,交叉處飛起一片樹葉,在瞬間被十字刀鋒劈成四瓣!葉朗星一驚,趕忙一閃身躲到一邊,一個高大的黑色身影轟隆隆地朝他逼近,腰部插著他的石羽刀,巨大的爪子是十把刀,朝他面門削至!
葉朗星來不及躲,一發狠伸手從怪物身上拔出自己的刀,銀色血液四濺,刀尖猛地一挑,推開了這沉重的一爪子,他的虎口被壓得爆出了血!怪物一擊受挫,立刻用另一隻爪子朝葉朗星拍來,葉朗星轉身閃開來勢,隨即一陣秋風掃落葉,怪物怒吼一聲,再次被劈成了兩截,葉朗星一個迴轉,已是抄刀在手,立於怪物身後!
貪狼道:“真不用我幫你,捕快?你的攻擊只是拖延時間而已,找不到正確的方式,它只會一次一次地恢復原狀。等到你筋疲力竭,就是它殺掉你的時刻。”
葉朗星吃力地笑道:“不必……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和它戰鬥,可不是沒腦子亂打一通,而是在尋找它的‘弱點’。就像是混沌的弱點在於頭部,這隻怪物也不會有所不同。我想,你之所以不早早出手,也是想要透過我傾盡全力地吸引火力,來排除一個個可能。只可惜讓你失望了,我發現得比你早。剛才我在用‘花團錦簇’的時候,留心觀察了它身上每個地方的傷口,幾乎,幾乎每一個地方都完全恢復了——直到現在。”
在怪物完全恢復,準備轉身的剎那,葉朗星刀如潑墨般揮灑撩擊,雪白刀身劈砍在怪物最為強悍而堅硬的臂膀之上,在它右邊臂膀後,有一個金色光點,在對決的第一回合,就以這光芒引發了葉朗星的警覺!葉朗星雙手握刀,對準那個光點,用盡全身力氣刺入進去,就像是一把鑰匙插進了門鎖!
怪物大吼一聲,如洩了氣的皮球一般失去了力量,轟然倒下!
而葉朗星也隨之跪下。
這一跪讓趙佶想起了方才的兩個侍衛面對窮奇的場景,趕忙道:“葉朗星!再堅持一會兒啊,小心——”
怪物巨大的爪子一把將葉朗星舉到半空,刮擦之處立刻流下血來,葉朗星感覺五臟六腑被揉捏成一團,疼痛閃電劈過大腦,隨後他眼神空洞地微笑起來,艱難道:“哪有說來力氣就來力氣的啊,我可是累得不行了……”
怪物雖然要死了,可仍想用最後的一點力氣將葉朗星捏死。這對它來說輕而易舉。如果不救葉朗星,那就是壯烈犧牲;但若是不放棄他,那可真是千鈞一髮!
說時遲那時快,忽然之間怪物身邊白光一閃,一道閃電撞擊而來,竟是一隻通身雪白的鷹!它盤旋而來,俯衝向怪物的爪子,爪子猛然一顫,鬆開了大半;隨後,尖銳的透明的四把骨鏢騰空而至,彎曲的佈滿紋路的骨鏢飛出數道月牙軌跡,正擊在怪物的爪子邊緣,刷地一下將其割開,而不傷及葉朗星的皮肉;葉朗星啪嗒一聲跌落在地,呻吟了一聲,開始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氣。
而怪物的旁邊是一個白色的旋渦。旋渦不大,形狀有些扭曲,洞口隨著時間的流逝而不斷地變小。
洞口之下,擁有一頭淺色頭髮與金色瞳孔的斜也,蹲下身來凝神端詳著面前的怪物,然後微笑著對葉朗星道:“你怎麼欺負我兄弟呢。”
“你有沒有搞錯,女真人……”葉朗星咬牙笑道,“是你的兄弟要殺了我啊。咦,你怎麼知道這個噁心的東西是你認識的人啊,難道……”
“人類的眼睛可比不上鷹。”斜也道,“無論主人變成了什麼樣,白鷹都能認出來喔。”
葉朗星躺在地上一轉頭,看見完顏晟被斜也攙扶著,渾身包裹著半透明的黑色黏液,雙目緊閉但還有呼吸。白鷹停在他肩頭咕咕地噌著,他的睫毛開始顫抖。
葉朗星輕出一口氣道:“嚯,真是皆大歡喜,變成這樣了還能活。”
緊隨其後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王烈楓與林瓏。在他們抵達地面之時,林瓏身後的白色的旋渦撲地一聲熄滅了。林瓏回頭看著它,露出了擔憂的神情,喃喃道:“是‘終點’了嗎?”她往四周一望,看見了滿地的殘骸,微微一愣,走到葉朗星面前道:“來,我給你療傷,葉大捕頭。”
葉朗星百感交集,嘆道:“多謝,多謝,我好高興你還活著,林瓏……活著就好。活著比什麼都好。不過林瓏,這裡有點危險,最好還是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著哦。”
林瓏笑道:“葉大捕頭原來還會這樣說話啊。”
“哥哥……我哥哥來了。”王初梨的眼淚奪眶而出,她掩面大哭,嚇得趙佶趕忙拍她肩膀安慰她。她嗚咽著,斷斷續續地哭,直到王烈楓大步流星地走到他面前了,她才恍恍惚惚地有了一點實感。她一把抱住王烈楓,將腦袋埋在他胸口,口齒不清道,“哥哥,我好想你。”
“初梨乖。我的初梨是天底下最聰明、最勇敢的女孩。”王烈楓微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隨後轉頭對趙佶道:“端王殿下,我們終於又見面了……”
這短暫的別離似是過了百年之久。趙佶的心中擁堵著歉疚、罪惡與感動,不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王烈楓,我真的很抱歉,讓你遭遇了這些。我做得實在不夠好,對不起。真的一直非常感謝你,多謝,多謝,萬分感謝……”
王烈楓趕忙將趙佶從地上扶起,道:“端王殿下快快請起。您千萬不要這樣,我哪受得起您這樣的禮?您安全,初梨安全,那就是我的全部了……”說著,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微微地一怔,道,“現在沒事就好了。”
趙佶慘然一笑,虛弱道:“王大將軍,感謝你。但願在這一役以後,任何的艱難險阻都不會動搖你我。當然——我們都得活下去才行。我拜託你,一定要活著啊。”
說完最後一個字,他猛地感到毛骨悚然。這種恐懼的感覺不止是他一人所擁有,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其可怖至極的氣息。他們望向不遠處,似乎有一種極其壓抑的氣場,一步一步地朝他們逼近過來。
那種感覺,幾乎就是,無可辯駁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