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彌爾雖然瞎了,可其餘感官卻極其靈敏,他不需要看見似乎就能明白賽瑟想要做什麼。
賽瑟靠近他,剛想開口,閃彌爾就冷冷地說道,“陛下如果想來找我打聽閃亞卷軸,那麼恕我無可奉告。”
賽瑟看著他毫無表情的臉,“你是因為我父親的緣故而不肯說嗎?”
“不,你錯了。”閃彌爾聲音開始發顫,“即使沒有塞雷斯,我們閃亞國也會滅亡,因為我和我的父親拒絕履行閃亞人的義務;而你們威盛凱人只不過是永恆之王懲罰我們悖逆頑梗的工具罷了。”
賽瑟開始渾身哆嗦,他艱難地擠出幾個字,“永恆之王?你們不是信奉亞施塔女神嗎?”
“那是我們的一切災難的源頭,”閃彌爾翻書的手停止了,他情不自禁攥緊了骨節嶙峋的拳頭,“我那時還小,可是我該阻止我父親,但是我害怕他衝我發火,於是一切都晚了……”
賽瑟沒有說話,可他很能理解閃彌爾的這種感受;然而他不想放棄,於是再度發問,“閃亞人的職責是什麼?你們的卷軸一共有幾份?閃亞卷軸到底在說什麼?”
閃彌爾忽然抬起頭,那雙呆滯的銀白色瞳孔忽然放出光輝,賽瑟一瞬間簡直以為他能看見了,“你知道隱心眉吧?你看過她的戳記嗎?”
“……是的。”賽瑟瞬間拾起了太多記憶。
“你相信她說的嗎?”
“……我……”
“你不相信對吧?”閃彌爾帶著近乎高傲的淡淡冷笑說,“所以你什麼也不會知道。”
“難道不是你們刻意隱瞞嗎?”賽瑟厲聲喝道。
“不!這奧秘只讓世上少數人知道的根本原因就是,閃彌爾右手猛地抓住輪椅扶手,死死地掐住,“你們聽是要聽見,卻不明白;看是要看見,卻不曉得。”
賽瑟錯愕地瞪著他,低聲問著,“什麼意思?”
“因為這世人油蒙了心,耳朵發沉,眼睛閉著;恐怕眼睛看見,耳朵聽見,心裡明白,迴轉過來,我就醫治他們……”閃彌爾像在唱著一首古老的歌,聲調漸低最終消失在唇邊。
“施迷啊——”鐵棍發出悲慘的哀嚎,令人戰慄,賽瑟確信他想說的其實是主人的名字。
“陛下,你走吧,我想睡覺。”閃彌爾閉上了眼睛,重新縮回輪椅的深處。
這天賽瑟過得很不痛快,晚上他特意在書房工作到凌晨兩點鐘,他以為把自己折磨得精疲力盡入睡就能容易些,可是回到了他的寢宮,他照樣無法酣睡。
只要他兩眼一閉,那戴著冠冕的隱心眉、四肢被鎖的母親、陌生的牧羊少男少女、嬰之白的臉、溫德兒的笑聲以及做鬼臉的貝倫,等等,這數不清的一幕幕都會紛至沓來,讓賽瑟一次又一次從淺眠中驚醒。
已經凌晨四點了,他整整五天沒有闔過眼了。
賽瑟拉鈴叫來魏南,他雙眼充血,聲音沙啞地吩咐管家大臣,“把那三個女人帶過來,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能進來。”
魏南怔怔地望著皇帝,彷彿在哀求他不要這樣自我毀滅。
“你聽到我的話了?快去!”
魏南絕望地離開。
接下來的兩天兩夜,鳳仙花園哪裡都看不到皇帝的身影。
皇后急急忙忙闖入賽瑟的寢宮,卻聽到了男女的淫靡之聲,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魏南!”狄嘉憤怒地衝著管家大臣大喊,“這些女人是陛下讓你帶來的嗎?”
“是的。”
“你就照著做了?”
“是的。”
“陛下以前從不會把這種人帶回鳳仙花園……而你,竟然縱容他這麼做了?”
“是的。”
“是他瘋了,還是你瘋了?”
“我不知道……”
三個是的都是魏南迴答的,一聲比一聲低沉,皇后在角落裡獨自飲泣,魏南也恨不得號啕大哭,可是他決不能崩潰。
“希望……求賜給他希望,哪怕只有一點點……”
魏南盯著那禁閉的寢宮大門,絕望地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