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單自己退位歸隱,還想拉著堂堂的東廠督公去修道參玄,眾人眼睜睜瞧著這場景,覺得他沒有瘋,而是自己瘋了,否則聽到看到的事情,不致於如此荒誕離奇,
楚原緊扣康懷的脖頸,大聲喝道:“就算技不如人,我等也要拼這一死為師父師弟報仇雪恨,你若心怯,讓開便是,又何必虛言誆他,要知道,他是東廠督公,不是什麼武痴情種。”【嫻墨:遊老弟子不如吳老弟子,正是遊老不及吳老,遊勝閒橫笛不似人間客,只是停留在不似的階段,沒有真正上高層次,吳道則不同,人家真正脫塵了,】
郭書榮華微笑側頭,,常思豪那廂已然包紮完畢,由索南嘉措扶著,正慢慢站起,,他將目光順道轉向小山宗書:“上人,依你之見,長孫閣主這提議如何。”
小山上人明白,這話的目的不在於自己的看法,而在於藉助這答案探知自己對陣營的選擇,看來下一步,督公就要大開殺戒了,他沉吟了一下,合十道:“以督公之大才,出世入世,皆能如意,但憑興致,便合緣法,豈用老衲置喙呢。”
“呵呵呵呵。”
郭書榮華笑中帶冷,長睫微眯:“上人,您這是怕我呀。”
“呃……”小山上人像是沒想到他會毫不留情地說破,臉上頗不自然,大頭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郭書榮華面容微仰,像是款接著月色,一時眉開雲淡,眸瀉明湖,銀衣水蕩,遍體皎然,淡笑道:“有人要殺我,有人想度我,有人說懂我,三個人心中,有三個不同的我,天下人千千萬萬的心中,想必也有千千萬萬個郭書榮華,可是,這裡面哪一個,是真正的我呢。”
說到此處瞼睫垂合,一道光珠劃過面頰,
就在這顆光珠脫腮之際,他銀衣一振,整個人忽然不見,
眾人只覺一蓬白色印象帶著繞體青氣縱橫穿斜【嫻墨:人劍合一】,甲板上澀聲仄仄,空氣中“哧哧”作響,
未明所以,剎那間,郭書榮華已經身歸原地,衣袂落垂,手裡提著康懷,
那一點光珠刺地,炸作淚痕,
“嗵、嗵、嗵、嗵,。”長孫笑遲、胡風、何夕、楚原四人膝頭接連紮上甲板,
姬野平想去攙扶,苦於自身無力,急叫道:“大哥,楚兄,你們怎樣。”
“我沒事……”長孫笑遲單手拄地撐住身軀,像是要給他一個安慰的笑容般,臉上皺了一下:“……他沒下殺手。”說話間斷袖滑落,截面整齊,大臂中段面板上嘟嘟嘟橫著冒出幾個血粒,稻米大小,蛛絲掛露般連成一線,凝了一凝,撲地噴濺出來,好像傷口裡面存著風,
姬野平恨得全身劇癢,好像每一顆牙齒底下都頂著一顆想要撕人咬肉的獠牙【嫻墨:牙下生牙,要變狼人,笑】,他渾身顫抖,勉強將手抬起,五指摳抓,嘶聲大喝:“小方,給我解藥,給我解藥。”
方枕諾在對面無動於衷,燕臨淵嘆了口氣道:“平哥兒,算了罷,就算不中毒,我們再有十個加在一起,也打不過郭書榮華。”
郭書榮華剛剛拍開康懷的穴道,聽這話微微一笑:“燕大劍太謙了,我又算個什麼,其實,真要說比。”目光放遠:“再有十個我,也比不上一個蕭今拾月。”
“哇。”蕭今拾月嘻笑起來:“這麼大方,我都要後悔說你吝嗇了。”
郭書榮華笑眼看去:“蕭兄誤會了,榮華所指的,並非劍法。”
“咦。”
蕭今拾月有些錯愕,翻起眼來琢磨話頭,
他的表情可愛,令郭書榮華為之莞爾,說道:“不必費心想了,榮華只是羨慕,你們歸杭的那段時光。”
在別人聽來,這幾句話中的“你們”指向有些模糊,那歸杭二字,也大都聽作“歸航”,因此甚無腳地,難以索解,但此時此刻,蕭今拾月和常思豪卻都懂了,【嫻墨:可見小郭對小常,並非是同性之愛,而是真真的想和他做好朋友,像阿月和小常那樣,他需要的,只是一個知心人,】【嫻墨二評:此言出,又可知蕭府也有東廠奸細臥底,真“天下何處不東廠”,】
郭書榮華說出這句話,輕輕地撥出一口氣,如同卸去了份沉重的負擔,好像在一瞬間裡,什麼都放開了,
他手往懷中一摸,掏出一塊掌心大小、刻著花紋的黃玉,凝神看了一看,喚道:“方枕諾。”
方枕諾忙垂首應道:“督公。”
郭書榮華甩手將這黃玉扔給他:“這是東廠玉令,作為信物相傳,歸歷代督主所有,今提你為東廠總役長,替換曹向飛、兼掌黃玉令,我走之後,由你代我提督東廠,作為臨時督主,至於日後之事,一切聽由馮公公和皇上的安排罷。”
“督公,您這是,。”
曾仕權大驚前湊,卻被郭書榮華伸掌按住,
郭書榮華沒有回應,彷彿萬事瞭然在胸,就連視角之外、船樓上程連安鼻翼抽動的樣子也沒逃過他的眼底【嫻墨:點一筆,可知絕響、小程陰謀策劃,都在小郭心裡,】,然而,一切都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