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姬野平一槍出手,其它九人也都同時衝上,“撲、撲、碰、碰”之聲大作,數兩個數的功夫,包圍圈中白教僧侶全數倒地,中間只剩下一個丹增赤烈,只見他九節佛風運到極致,面板透紅,身上白衣虛掠上揚,有一種在熱氣流中飄忽之感,兩條檁條粗的胳膊掄起來,磕得眾人兵刃“叮叮噹噹”作響,遠處一看,倒像群鐵匠用快錘轉圈鍛打一尊燒紅的鐵佛一般,
楚原、何夕和胡風在功力上本較師弟江晚稍遜,但江晚出師之後跟在長孫笑遲身邊東擋西殺,無暇練武,這三位師兄卻在師父身邊勤學苦練,實力又有大幅增攀,尤其胡風敗在郭書榮華手下之後,回來用半年多時間刻苦鑽研,武功更是突飛猛進,四帝雖然在功力上略遜,每個人卻也都是劍客的身份,加上兵刃在手,積憤在胸,攻勢更如激流怒濤,狠辣十分,
丹增赤烈毫不畏懼,指掌如飛,愈戰愈勇,不但毫無敗象,反而總有機會將一兩人逼得險象環生,白教四大金剛雖被人制伏在地,眼瞧戰場,卻都露出得意神色,料想這世上誰想傷到師尊,那是絕無可能,眾明妃身屬女流,倒有兩個有些擔心,閤眼嘴唇輕動,咪嘛咪嘛地替師尊念起了經,
方枕諾觀陣中瞧得明白,大聲提醒道:“閣主,雙拳難敵四手,.”其它九人立刻明白:大夥兒攻得太急,反而容易讓對方抓住機會各個擊破,登時將攻勢稍斂,更為注重配合,只有姬野平不管不顧,仍然拼死進攻,他身上破綻最多,本來是一個突破口,但有其它九人掩護,缺陷便得到了彌補,
小山上人在簷下拈髯眯目【嫻墨:姿態撩人】道:“上師,你以為中原無人,卻不知我華夏九州,人才濟濟,英雄豪傑,不可勝數【嫻墨:絕倒】,你這樣打下去早晚也是油盡燈枯,不如再聽一句勸,早早投降了罷,以老衲這三分薄面,或許求一求情,還能放你等回去,要不然刀劍無眼,有個損傷,壞了你一世名聲【嫻墨:一句話實道盡自家心事】,卻又何苦呢。”
十雄合圍,攻勢如潮,丹增赤烈也知這樣打下去不是辦法,幾次搶攻都未能如願,一時火氣也漸漸旺了起來,打著打著,隱約感覺有光芒微閃,百忙中一晃頭,用額角將那暗器磕飛,瞧那暗器在空中打旋跌落,正是一顆太乙金鋒劍,原來小山上人又指揮陸荒橋在臺階上尋隙偷襲【嫻墨:武林前輩,泰山北斗的作風】,不由得勃然大怒,此時盤花連珠棍掃到,他忙伸臂格擋,剛拍出去,又一顆小劍在槍花縫隙之後閃光,他心念電轉,避過槍尖,猛吸一口氣,身子虛向前一衝,,
朱情以為他又要搶攻姬野平,立刻在後發起突擊,卻見丹增赤烈忽地將頭略低,跟著一道金光耀眼,奔自己面門來了,趕忙側頭回指一彈,小劍折飛在空,與此同時,卻見紅纓一閃,姬野平的槍尖已經刺到咽喉,
這一槍是丹增赤烈借姬野平前衝之勢抓住槍桿,又往身後帶了一把,二力合一,速度奇快,朱情剛才躲避小劍,已經做出了側頭的動作,在這期間想要再躲卻不容易,他腰身反向側挺,拼命後閃,仍是晚了一點,只聽“撲”地一聲,槍尖從左肩頸中部的斜方肌後透了出去,登時鮮血噴薄,花開如箭,
姬野平大急抽槍,丹增赤烈借力順著槍桿轉陀螺般滾身而入,迅速向姬野平接近的同時,“乒乒乓乓”將襲到身前的兵刃拳腳磕出,大手一探,抓住姬野平的衣領,揪起來猛地一掄,,
烏丟一聲,偌大的姬野平竟然被他掄起在空,龍虎風雲四帝各舞兵刃正往前招呼,卻見閣主被人當成兵器掄了過來,一時撤之不及,又怕傷了閣主,手頭一鬆,登時盤花連珠棍、三節鏈子槍、金攥伏虎盤龍梢和凌雲飛虎爪都被掃飛在天,
姬野平此時槍仍在手,可是槍身太長,二人距離太近,反而用之不上,他氣得把槍一扔,伸手亂抓,丹增赤烈不等他手指沾上自己,猛地把肘尖一揚,將他甩得兩腳朝天立起,同時胯往下沉雙膀叫力,揪領子如同以拳擊地般,“嗨。”地一聲怒喝,向下掄砸而去,
這一下要是砸實,姬野平腦袋非得進腔子不可【嫻墨:不謂其腦漿迸裂,想是因平哥兒功力深,腦殼硬朗故,笑】,江晚大叫:“閣主。”衝起來湧身一躍,胸口貼地前滑,,
楚原、何夕、胡風同時竄上,掄掌拍擊丹增赤烈後背,想來個圍魏救趙,
四帝兵刃脫手,各自揮拳起腳,擊向丹增赤烈的兩肋空檔,,
丹增赤烈仗著內功深厚,打算拼著捱上這幾下拳腳,先把姬野平摔死再說,哪怕受點小傷,也算突破了困局,因此這一掄之勢絲毫未改,姬野平頭朝下落心知不好,雙手向地一撐,,落勢太猛哪撐得住,肘窩一彎,頭部繼續下落,正砸在江晚後背上,與此同時,“蓬蓬蓬蓬”連響,三掌兩拳二腳,全都結結實實,打在了丹增赤烈背心、兩肋之上,
丹增赤烈一聲悶哼,腦門上青筋鼓皮,彷彿要撐裂一般,他這一口九節佛風已然憋到極限,鼻孔中猛地一擤氣【嫻墨:音醒,見過有擤鼻涕的,沒聽過還有擤氣的,擤字令氣彷彿有形實物,字法,】,渾身搖抖肉如浪鼓,楚原等七人只覺骨頭縫裡有熱火一竄【嫻墨:真,切口破皮不這樣,磕碰撞擊才如此,很怪,是一種人體錯覺,吃辣椒人也感覺嘴裡熱,其實是疼,是低度痛感,一理,】,登時被震得凌空倒飛而起,
姬野平頭部在砸下的同時,雙手已經拼力撐住勁,借傾跌之勢抓了江晚的衣衫,腰身一挺向前翻去,攏著江晚連打了七八個滾兒這才停住,坐起來骨節錯響,脖子已然歪了,江晚壓在他腿上,口鼻裡盡是鮮血,早已不省人事,
“砰砰砰砰”連響,楚原、何夕、胡風、龍波樹、虎耀亭、風鴻野、雲邊清七人散花般先後落地,輕者肩腕骨脫臼,重者口沁鮮血,一時在地上竟然爬起不能,
莫說是遊老劍客的弟子,就連四帝的武功在聚豪武士們看來,也都是高不可攀的頂尖人物,哪想得到在這西藏大和尚面前竟然如此不濟,不由驚得呆了,一時全場皆靜,院中只剩下吡吡啪啪的火把裂響,
忽然又是一陣“叮叮噹噹”,盤花連珠棍、三節鏈子槍、金攥伏虎盤龍梢和凌雲飛虎爪四樣兵刃這才落在地上,
小山上人鼻翼肌肉亂跳,陸荒橋捏著一顆金鋒小劍本已甩在腦後,見此情景又緩緩收了回來,掩入袖裡【嫻墨:泰山北斗,何不作勢撓撓髮根,】,
火黎孤溫大聲道:“上師,不要再打了。”
丹增赤烈緩緩側過頭來,瞳孔裡泛起金芒,臉上肌肉跳了兩跳:“怎麼,連你也要替這些漢人說話了麼,小心索南嘉措就是你的榜樣。”火黎孤溫忙道:“不敢,上師,漢人耍弄陰謀詭計騙咱們入彀,確實可惡、該殺,不過始作俑者並非是聚豪閣人,今日他們無禮在先,也得到了懲戒,何況六道輪迴,層層苦難,人身修來不易,還望上師大發慈悲,給他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丹增赤烈環顧院中,聚豪閣幾大高手都東倒西歪,失去了戰鬥力,閣眾武士們各有損傷,沒受傷的也膽突心虛遠遠圍著,雖然人數眾多,卻也不敢上前,他眼睛眯了一眯,點頭道:“好,今日給你們的教訓也夠了,那邊的,速速將我弟子和眾明妃放了,本尊不再和你們計較便是。”
小山上人合十道:“阿彌陀佛,眾位金剛、明妃雖然暫時被限制了自由,那也是我等為防止誤會加深,不得已而為之,豈有相害之意,老衲早已說過,大家本來就是一場誤會,閣主,今日殺戮太重,想也是因緣宿構,該著有此一劫,咱這就放了人,與上師握手言和罷,燕老劍客和大夥受傷不輕,還是趕緊調治為要,耽擱若久,怕是不成了,【嫻墨:句句好話,然細想是何言也,反正滿地屍骸,沒一個是少林的,】”
姬野平一骨碌身爬起來,歪著頭怒道:“胡扯,死就死了,他們想要全身而退,那是痴心妄想,丹增赤烈,你本領高強,我技不如人,那也無話可說,不過血債要有血來償,今日我便先要你眼睜睜瞧著自己這幾個徒弟死在面前,咱們再來拼個魚死網破。”向後一揮手,郎星克把四大金剛、明妃往地上一踹,鋼刀高高舉起,
“你敢。”丹增赤烈圓睜二目,往前邁出半步,卻感覺自己這聲音不對,似乎夾著些女氣,猛抬頭,,空中衣袂掛風聲響,一青一白兩道飛影從耳房頂上落了下來,他這才知道大概是和對方喊重了音,
那影子來得太急太快,郎星克等人感覺是奔自己方向來了,趕忙舉兵刃相迎,可是來敵功力奇高,一伸手“砰、啪”兩聲,將他們震退數步,跟著從地上扯起一個明妃來,白衣人道:“殺別人我不管,殺我徒弟就不行。”
常思豪一看來人頭頂光光,自己居然認識,正是雪山尼和東海碧雲僧,
聚豪閣眾武士剛要前擁,朱情捂著血肩膀喝了起來:“住手,自己,。”這“自己人”三字,吐出一半,後面的便說不出口,他在無憂堂陪長孫笑遲學藝之時,見過碧雲僧去找吳道聊天下棋,極是親密,自然而然就把這老和尚也當自己的長輩,對於雪山尼之事,他也稍有耳聞,可是今天這兩位突然冒出來,還護著一個白教明妃,倒有點讓人摸不著頭腦,不知究竟是友是敵了,
姬野平聽朱情喊了這一聲,也有點搞不清狀況,單掌一伸,阻住了前擁的閣眾,楚原等七人相互扶持,也都陸續從地上爬起,
丹增赤烈呵呵一笑:“原來是碧雲大和尚,多年不見,大和尚一向可好啊。”碧雲僧白鬚一擺,苦著臉合十嘆道:“託上師的福,小僧雖被滿身宿孽纏得紅塵浮潛,隨波逐流,索性這身臭皮囊倒離泡爛還遠得很。”
聚豪閣人聽他們對答似是多年故舊,心裡都為之一沉:只一個丹增赤烈已夠讓人頭疼,再加上兩個硬手,那可就更不樂觀了,
丹增赤烈瞄了眼雪山尼:“多謝師太出手相救,不過這女子與你的因緣已了,如今做了我徒兒的明妃,乃我密宗法器,師太還是把人還過來吧,【嫻墨:三句話換三個稱呼,明妃、法器、女人,所指同一,意義大不一樣,明妃言身份,法器,則把人物化了,最後迴歸到人,把人不當人,還要什麼人,佛門看一切無別,故不自怪,常人聽來卻怪異之極,】”
“呸。”雪山尼怒道:“你白教亂七八糟,擄我徒弟還能幹什麼好事了,現如今我沒開口罵你,你倒張嘴朝我要人。”一邊說,一邊用袖子給那藍臉明妃擦抹臉上油彩,露出真容,赫然便是荊零雨,
丹增赤烈笑道:“大和尚,你這前妻果然蠻橫,師太啊,這孩子是自願加入白教,已經我傳法灌頂,做了金剛母的化身,一入密門,終身不二,你想要人,那可不容易了。”
雪山尼冷冷道:“我已經一把火燎了你的王八窩,你還有心思樂。”
丹增赤烈面色大變:“陳歡,她說的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