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豪只恐唐根有失,忙吩咐齊中華等看好唐太姥姥的屍體,急急便往前追,回想起蕭今拾月和那小女孩喝麵湯時,被陽光照得濛濛生亮的兩張笑臉,心下懊然:“這廝原本就冷血之極,我瞧見那副樣子便忘了他在試劍大會上的作為,真是幼稚,”然而就在此時,心頭忽然掠過一念,腳步便不由自主地緩和下來,
,,那些真的是偽裝嗎,
唐根的性命曾一度在他手中拿捏,殺之可令唐門巨痛,報復的效果遠超殺死垂暮的老人,為何他沒有下手,【嫻墨:正證】
如果他認為冤有頭債有主,才僅針對唐太姥姥而放過幼小的唐根,說明至少他還明理,【嫻墨:反證】
雪山尼武功顯然並不如他,他又為何躲來躲去,不圖誅之而後快,【嫻墨:側證,蕭之性情,妙在處處有證,郭之性情,妙在處處隱約,要看蕭之為人,需察其行為,要品郭之為人,要分析事之結果】
正思索間,眼前忽然開闊,此身已在林外,荒河灘上草靜風平,不見唐根的蹤影,
常思豪眉頭微皺,心想:“這孩子,連個方向都沒有,就這麼追下去了,”忽聽草葉悉譁,腦後惡風不善,
他趕忙旋身閃避,同時拔劍回削,,
就在劍尖即將掃上對方腕子的剎那,常思豪認出那人正是唐根,心頭猛驚,急急收勁,跳出圈外道:“別,,是我,”唐根怒道:“殺的就是你,”又是一刀斬來,常思豪閃避中道:“你這是幹什麼,”唐根更不答話,連連出刀,常思豪見他面色怒極,招招兇狠不顧一切,身上破綻極多,當下瞧準機會用劍脊一磕他腕子,點落鋼刀,同時低身進步點中他膻中大穴,扭腕喝問道:“你瘋了麼,為何砍我,”
唐根恨恨盯他:“龜兒子,你殺我太奶,我,,”常思豪忙攔道:“等等,你說什麼,”唐根道:“還在妝模作樣,”常思豪道:“你說唐太姥姥是我殺的,我和你同路而來,怎會殺她,真是豈有此理,”唐恨怒道:“你們是一夥的,誰殺的還不是一樣,”常思豪聽得實在混亂,問道:“我和蕭今拾月也是初見,怎會和他一夥,”唐根大罵:“屁屁屁屁屁屁屁,誰說你和他一夥,是剛才那四個龜孫,”
常思豪瞬間愣住:“你說齊中華他們,他們是我的部下,怎會殺唐太姥姥,”
唐根切齒道:“哼,你們做得好戲,可惜老子聰明,看出你們的破綻,偏偏不上這個當,”常思豪奇道:“我們做什麼好戲,又有什麼破綻了,”唐根鼻孔冷哼:“老子偏不告訴你馬腳露在哪兒,悶死你這驢日馬配的畜生,”口裡龜兒子、王八蛋地罵起來,
常思豪滿頭霧水,反覆詢問,唐根卻昂然把眼一閉,什麼也不再回答,他無奈只好收劍入鞘,拾起鋼刀,提著唐根回到墓園,此時唐墨顯、唐墨恩兄弟已然到了,正扶著唐太姥姥的屍體大哭,原來燕臨淵見蕭今拾月離開,仍與他們纏鬥了一陣,料想蕭今拾月已然逃遠,自覺盡到了心意便抽身尋找女兒去了,兄弟二人脫下身子,立刻尋路來追,比常思豪和唐根晚到了一點,瞧見奶奶慘死當場,又聽齊中華等講說了經過,自是悲憤交集,
常思豪正要和兄弟二人打招呼,唐根卻先吼了起來:“別哭老,小心身後,”
唐墨顯和唐墨恩吃了一驚,跳起來各抽兵刃回顧,卻只見齊中華、倪紅壘、郭強和武志銘這四人站在那裡,哪有蕭今拾月的影子,
唐根大罵道:“笨蛋,就是他們四個,他們殺的太奶,”
此言一出,驚大了所有人的眼睛,唐墨顯握著刀瞧瞧他,又瞧瞧齊中華等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衝常思豪喊道:“這……這是咋個事情噻,”【嫻墨:用一喊字,是情緒要脫控】
常思豪搖頭:“我也不知,剛才聽說蕭今拾月離開不久,唐根便跑出去追,我怕他有失,從後趕上,卻不料他伏在草叢裡用刀刺我,”
齊中華道:“侯爺,唐小公子不識得咱們,懷疑咱們是蕭今拾月的同黨也在情理之中,他畢竟還小,遭此慘事悲憤之下追不上仇人,一時急火攻心,只怕腦子有些糊塗,”
唐根氣得七竅生煙:“屁,屁屁屁屁屁,老子才不糊塗,你倆還愣什麼,還不快殺了他們,不要顧忌我,”他是家中獨苗,縱在唐太姥姥面前也是說一不二,是以此刻急將起來,對兩位伯父也敢吆五喝六,【嫻墨:秦絕響是表面服從大人,背地地亂搗鬼,唐根相反,妖性則更過之,何以故,實唐氏兄弟遠不如秦逸、唐門在太姥姥統管下陰盛陽衰故,領導人老了,常常放手讓底下鬧,以為自己撥弄方向即可,為的是省心,多少事都是從中生出來,不信看史書,比比皆是,】
唐氏兄弟十分了解這侄子的脾性,知他雖常常恃寵胡鬧,腦子卻比自己二人要機靈許多,平白無故絕無如此激憤的道理,當下刀尖都指向齊中華四人【嫻墨:秦逸有主意,不可能聽絕響的,這點和唐家不一樣,絕響在家搬弄事非搬不起來,蓋因上至老太爺,下到他姐姐,沒一個看不透他,】,武志銘立時叫起屈來,大聲喊道:“你這孩子怎麼亂冤人,”唐根道:“冤人,我來問你,我太奶是怎麼死的,”
武志銘道:“被蕭今拾月用刀刺死的啊,”
唐根道:“刀呢,”
常思豪將手中刀一抬:“在這裡,”
唐根道:“這刀根本不是我們唐家的刀,”
唐氏兄弟舉目瞧去,見這刀柄彎背厚,樣式普通,確與唐家的長直柄有所不同,
“這是我的刀,”齊中華道:“小公子怎麼忘了,我們剛才已經講過,蕭今拾月提著兩位老人,手中原無兵刃,是大家認出唐太夫人,圍攏上來相救時,我刀被他奪了去,”
唐根道:“他奪刀不去奪我唐家人的,卻奪你的,”
齊中華道:“打起來亂馬人花,誰衝在前面,他就順手奪誰的,這有什麼稀奇,”
唐根冷笑道:“好,就算他奪你的刀不稀奇,殺完別人卻饒下你們還不稀奇,可是有一件事情,卻是稀奇透頂,稀奇得不能再稀奇,我倒想聽聽你怎麼解釋,”
齊中華眨眨眼睛,滿臉的莫名其妙,說道:“公子請講,”
只聽唐根一聲冷笑,說道:“蕭家以劍稱雄,奪下刀來使的也還是劍法,你們幾個身上這傷口的走向和深度,卻明明顯示出是被刀法所傷,而且是我唐門的‘三塗濯骨刀法’,顯然是你們和地上死去的這些人格鬥時,被他們所傷,你們既稱是‘自己人’,那麼自己人打自己人,這又如何解釋,”
齊中華笑道:“小公子大概沒到江湖上走動過,說出這等話來,不免有些可笑了,使刀雖然手法各異,最終目的卻都是殺人,單憑傷口走向怎能確認是誰動的手呢,何況像蕭今拾月那樣的高手,對於不同兵刃都有涉獵,也都能融匯貫通,劍在手便使劍法,刀在手便使刀法,那是再自然不過的,”唐氏兄弟心裡明白唐門根本沒有什麼“三塗濯骨刀法”,不知唐根這話是什麼意思,因此也不插言,【嫻墨:是知唐根使詐,在引開注意力後要下真局,】
唐根從容地道:“好,這且不算,你們看看,我太奶後頸上有什麼,”
齊中華和其它三人互望一眼,依言往屍體身上瞧去,只見唐太姥姥脖子上有不少黃粉,後頸處有空白的五指形狀,面板上油汪汪的,遲愣著答道:“有個手印……”
唐根道:“那便是蕭今拾月捉她時留下的,”眼睛往後轉去,衝常思豪問道:“怎樣,事到如今,還不肯認麼,”
常思豪奇道:“認什麼,”
唐根冷哼一聲:“還在死撐,你把刀掉轉,聞聞柄上有什麼味道,”
齊中華等面面相覷,都覺這要求匪夷所思,唐墨顯和唐墨恩也大惑不解,只見常思豪依言而行,細細聞了半天,皺起眉來:“哪有什麼味道,一點味道也沒有,”剛說到這裡,眼睛卻又忽地撐圓,
唐根瞧見他的表情變化,嘿嘿嘿地冷笑起來:“你這白痴,終於知道馬腳露在哪兒了罷,沒有味道,就是最大的證據,我剛才急衝衝拎這柄刀追出去,半道上忽然覺得不對,你說蕭今拾月吃雞皮弄得滿手滿臉是油,因此才防住了我的毒粉‘黃梁一夢’,他握過的刀柄,怎會既不油滑,也無雞肉香氣,”說到這兒,眼向齊中華四人望去,聲音陡然轉厲:“因為這把刀,他根本沒碰到過,”【嫻墨:唐根頭腦實比絕響要好些,】【嫻墨二評:唐門打暗器厲害,暗器好躲,唯引開注意力,再躲就難了,故唐根這手聲東擊西是從小養出的習慣,】
那四人兩兩互望,臉上苦憾驚奇,表情各異,齊中華先自叫起來:“走,”
這聲“走”在口腔中傳出的剎那,一柄鋼刀暴然射至,他猛將頭一低,“十里光陰”又已遞到眼前,
齊中華悶哼一聲,拼力側向躍閃,避出劍鋒攻擊範圍之外,
常思豪撇東就西,抖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