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一笑:“覺得冤枉,往往是因活得太理直氣壯,大家都是親戚,在一起相親相愛、相互冤枉,都屬正常,因為愛你的看不見你的狼心狗肺,冤你的也瞧不著你的肝膽柔腸,既然都是半個瞎子,又何必計較什麼冤不冤枉,”【嫻墨:小常是從略看得開,逐漸到官場轉一圈變得看不開,大花則是徹底看得開,】
“大哥哥,,”
樓下的小女孩吃完了麵湯,被一個婦女抱著,正往樓上搖手揮別,表示感謝,【嫻墨:快樂源於不知,小偷盜竊,是明知是錯,故錢花得也不痛快,有負罪感,倘覺得拿別人東西理所應當,花的理直氣壯,就無所謂,今人尚有男人娶妻必求處女,結果多是被人用補過的膜騙了,一個道理,其實不是人騙人,是人喜歡自己騙自己,喜歡娶處,只是對未來的忠貞有一種假想的期待,歸根結底,懷揣的是一種缺乏自信的不安,蒼井空言“多大的男人,心裡都住個孩子”,一點不差,男人其實是未進化好的生物,他們的成熟只是一種假象,】【嫻墨二:怎麼扯到娶處女上去了,這個應該批不知道的好處吧,不管了,反正跑題已經習慣了,憤怒亂抓ing喵】
花衫男子也笑著招手致意,
常思豪道:“看來這丫頭也是你親戚,”
那男子笑嘻嘻點了點頭,
李雙吉插言道:“你讓她吃賊贓,算哪門子親戚,”那男子道:“她吃的明明是麵湯,”李雙吉怒道:“那她脖子上戴的呢,”那男子道:“是珠串,”李雙吉道:“珠串是哪來的,”那男子道:“用玉扇子換的,”李雙吉牛眼一瞪:“玉扇子不是賊贓,”那男子笑道:“就算是,可曾戴在她脖子上,”
李雙吉氣得“呸”地一口,正啐到他臉上,
那男子哈哈一笑,毫不在意,那口唾沫在他油臉上滑下,拉出長長的絲線,滴在簷上,看得眾人一陣噁心,
小林宗擎合十道:“阿彌陀佛,無緣為慈,同體為悲,剛才聽施主之言,原與佛家要義頗合,然偷盜乃不予而取,無論出家在家,都絕非正當,施主此行害人害己,還當自律為上,”佛家的無緣,指的是無分別、執著與掛礙,同體說的是觀一切眾生與己身一同,顯然是說他“不分彼此”的想法可與佛等觀,以出家對俗家而言,可算稱讚到了極點,然佛門講究“戒、定、慧”,是戒後而能定,定後而能慧,後幾句說對方犯了偷盜大戒,又是對他的作為從根本上作出了否決,【嫻墨:在哪行,就用哪行的習慣衡量人,】
那男子聽得一笑:“是否害人害己我不清楚,也懶得去想,不過現在我和她都很開心就是了,”
小林宗擎道:“施主只顧自己開心,可想過丟失物品的人會傷心,”
那男子笑眼瞄他:“請問大和尚,執著於物的人,會開心嗎,”
小林宗擎登時語塞,
丟東西的人會傷心,就是因為內心裡有固執的觀念,即“這是我的”,如果放下這份執著,人的就是我的,我的亦是人的,歸屬於誰沒分別,丟與不丟都一樣,還有何難過可言【嫻墨:神論,大花威武,過來撓撓下頜,喵】,可見,傷心與否,並不在於丟與不丟,而在於執不執著,【嫻墨:很多夫妻看不開,老婆處處查老公,老公背地盯老婆,怕偷情是愛,是控制慾,是自折磨,歸根結底是有執著,把對方當成了屬於自己的東西,沒有你我,就沒有私,愛是自私的,沒有自私佔有慾的愛,方為大愛,真正的愛,都是放任自流的,放手愛就是,至於愛人如何,是回應,是背叛,是離開,何妨由他去,】
常思豪失笑道:“閣下所言理兒歪詞兒怪,倒也嚼之有味兒,受教受教,【嫻墨:人比人得死,跟大花比,你就是個笨蛋啊小常,不要強裝鎮定了,跪下服輸吧,】”
那男子笑道:“自己人,自己人,不客氣,不客氣,”說著一伸手,又在桌上抓了只醬豬蹄啃起來,他鬍鬚之前被雞油粘在臉上,不免發癢,於是邊吃邊抓腮撓臉,搞得嘴邊腮邊都是醬汁,常思豪見他吃相天真如童稚,也不由自主地笑了,此時窗外有馬嘶聲響,街口上兩匹雄駿減速而近,馬上一男一女,身上都是花格布衣,豔色紛呈,一個人到中年,眉目冷峻,一個滿頭花辮,笑眼盈盈,
常思豪一見便即認出是燕臨淵父女,心想:“咦,他們也來了,”往二人前後瞧,並不見火黎孤溫同行,這時燕舒眉在馬上正打著手勢,顯然意思是要吃飯,見父親點頭,便縱馬前馳,兩下張望,看有無合適的飯館,
花衫男子瞧見她的笑臉,立刻也泛起笑容,將豬蹄一拋,抓起小凳一躍而下,腳尖稍稍沾地,又復彈起,空中一個跟斗,頭下腳上,從燕舒眉面前翻過,趁二人頭面交錯之際,在她唇邊蜻蜓點水般輕輕一吻,安然落地時,小凳也穩穩扔回了麵茶攤,【嫻墨:小凳也有著落,一筆不丟,】
燕舒眉眨眨眼睛,用指頭按按嘴唇,這才意識到自己被親吻了,側頭一瞧,只見馬前有個男子笑呵呵地正仰臉瞧著自己,她久居邊塞,見慣了蒙藏回民,瞧這男子滿手滿臉是油,並不覺得煩膩,剛才這一吻突如其來,她似乎也不以為忤,舔舔嘴唇,似乎還覺得醬汁的味道不錯,反而笑了起來,【嫻墨:妙哉阿眉,非如此超脫之女兒,不配讓我家大花親,大花一見便肯親,蓋因也是一眼看透其風骨故,】
花衫男子仰著頭,笑吟吟地一臉感慨狀:“在青天白日之下,竟也能見到夜晚的美麗,真是天賜良機,造物神奇,”酒樓上的常思豪、李雙吉、唐氏兄弟等人聽了大感崩潰,心想這瘋子狗嘴吐不出象牙來,說什麼“夜晚的美麗”,還不是變著法兒的寒磣這姑娘太黑,【嫻墨:俗人不懂詩意,哼,】
燕舒眉卻未覺這話有何不妥,微微一笑表示謝意,腳下磕鐙,馬往前行,花衫男子抓住了轡頭,跟著馬邊走邊道:“夜姑娘,你怎麼要走了,我還沒說完呢,我給你唱首小曲兒好不好,”他眼睛不離燕舒眉的臉,一邊說一邊笑嘻嘻地在馬頭兩邊繞圈,口中哼唱道:“姑娘美啊你身上香,鼻子是歇風的小山崗……”樓上眾人聽得一陣肉麻頭脹【嫻墨:俗人】,均想:“這廝不是真瘋也是個半瘋,不是半瘋,也是個花痴,否則如此俗爛的歌,他怎能唱得出口,【嫻墨:俗人說人俗,正是自己不知俗】”李雙吉手摩兩臂,尤其感到不適,嘴裡嘟噥:“怪不得他愛吃雞皮……”常思豪也忍不住失笑起來,只見那花衫男子唱了幾句又問:“夜姑娘,你為何不言不語,”燕舒眉瞧著他,目光落低【嫻墨:有情況,與小常共乘一馬時,小常問她怎不說話,她指口相示不能言,依然笑意盈盈,是根本不在乎對方怎麼看自己,此時被人一吻,是少女情懷動,情動則一切缺點都放大,必有自卑心生】,那男子心領神會狀:“哦,我知道了,”笑道:“因為你是安靜的夜,安靜得沒有蟬聲,沒有鳥鳴,沒有蛙跳,沒有風吟,對不對,”
聽了這話,燕舒眉又笑起來,露出滿口白牙,她生得原不甚出彩,但一笑起來親和力便大大增加,此刻更像是被煥發出了十二分的美麗,甚至有些光彩照人【嫻墨:眉兒這一點是極好的,真真是此書第一愛物,笑容最能使女人增色,大齡還想嫁的姐妹切記,惟幸福之人,才能吸引來幸福,故不管山窮水盡到何時,都要開心開心再開心】,花衫男子見她如此開心,也笑得合不攏嘴,
燕舒眉在嘴邊打個手勢,向前一指,花衫男子一見便即明白,笑道:“姑娘要去吃飯嗎,那正好,我有朋友就在這酒樓上,菜都點好了,咱們上去一起吃吧,”說著往常思豪這邊視窗指來,
樓上眾人同時崩潰,心想這廝是個“自來熟”,說是“朋友”都太客氣了,說不定在他心裡,大夥也都是他的“親戚”,正好來個“吃孫喝孫不謝孫”,【嫻墨:一群俗人,吃你們都是給你們臉了,還笑,不想自己配不配和人家同桌】
燕舒眉的注意力原本都在這男子身上,此刻順他手指望來,瞧見視窗處的常思豪和小林宗擎等人,臉色立刻為之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