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林中撲嚕嚕一卷紅毯滾將下來。在地面上鋪出通道。一對皂黑小靴率先被淡淡月光照亮。踏定紅毯。緩步而出。
隨著腳步的前進。暗影中的衣著也都逐步在月光下坦露出來。只見此人斜披飛羽潑雲金鋒氅。身著亮銀色蜀錦定風衣。面帶微笑。富貴從容。正是郭書榮華。
聚豪閣武士發現己方反被包圍。立刻分兵相拒衝來。東廠幹事火銃齊指。一排青煙過盡。頓時擊倒了五六十人。原有攻擊陣形稍顯遲滯。立刻被四大檔頭抓到機會。連傷數人。破陣而出。
聚豪閣人往灘頭撤退。背水站定。東廠幹事扇面前壓數步而止。雙方分出陣營。
有幹事在紅毯末端擺好靠椅。郭書榮華安然而坐。
四大檔頭快步急頻。奔至他身前七尺。單膝點地。齊齊垂首道:“督公。”高亢、沉厚、尖銳、清逸四色嗓音異口同聲。竟也有一種別樣的風情。
郭書榮華支在椅子扶手上的小臂輕輕一擺。四人施禮站起轉身。退在他身後向河而立。微風撫過。身上透衣之汗蒸騰成霧。縷縷飄逝如煙。
郭書榮華似乎對氣味比較敏感。微向後側頭。食指橫在鼻下人中處輕蹭。四大檔頭立刻低下頭去。同時再避讓一步。
灘頭處聚豪閣隊伍中一人閃身而出。大聲道:“哼哼。常思豪。這榮華富貴。你果然是當仁不讓啊。”
見說話的正是了數君朱情。常思豪不禁心中叫苦。知道郭書榮華帶人潛在林中不動。就是要等著自己露面出頭。這回可真是說不清道不明瞭【嫻墨:小程已是有身份有腦子的人了。這一路裝腔拿調。作色驚恐。所為者何。此處不提程連安。是小常尚未有機會想透這一路的戲。】。然而此時此刻若是和郭翻臉。大家不免都葬送在東廠的銃口之下。那可得不償失【嫻墨:這想法人家料得出。計才敢這麼使。】。想到這兒大聲答道:“朱情。明誠君是我和絕響殺的。你要報仇。儘管來找我們。何故劫**子。行此卑鄙下流之事。我念你是一時恨意難平。衝動所致。也不和你深加計較。今日咱們便來做個交易。你痛痛快快將吟兒放回。我和督公便放你一干人等離開。咱們另約時間地點。再行比武較量。你有本事報仇。自可將在下這條性命拿去。”
四大檔頭聞聽此言。嘴角勾起笑意。這種事督公不點頭。那就是個笑話。
無定河波濤滾滾。攜風東逝。無數浪尖被月色磨礪出黑亮鋒銳。泛起金屬的質感。郭書榮華眼望朱情等人身後這冷月寒江、沉茫的夜色。淡淡一笑道:“萬里星芒錐永夜。一壑龍鋒傲天缺。侯爺。你看今夜風物靜美。你我正該好好欣賞一番才是呢。【嫻墨:閒情絕妙。更勝春宴長歌。】”
常思豪道:“美景當前。督公有此雅興自是應該。只不過在下妻子落入他人之手。卻是無論如何。都沒這個心情了。”
郭書榮華目光垂低。在地面橫七豎八的屍首間略掃。淡然道:“剛才接連混戰。黑夜間刀劍無眼。只怕此刻夫人已經香消玉殞了。”
“相公。”
隨著對面一聲呼喊。秦自吟被江晚架著右臂。從人群中扯出身來。站在朱情左側。朱情道:“你們看到了。人在我們手裡。想要她活著。便即刻收兵滾回去罷。”【嫻墨:小郭一句話。正是為把人調出來看看情況。老朱配合得很。】
常思豪見秦自吟鬢髮不亂。衣衫尚算整潔。似乎沒什麼大事。心下少安。喝道:“你們放開吟兒。我便放你們走。常某說話算話。說到做到。”朱情笑道:“哈哈哈哈。常大官人的嘴。還不是想變就變。”
郭書榮華道:“大家如此僵持。互不退讓。熬到天亮也還是這個局面。不如聽榮華一言。”
常思豪略側頭向他回看。朱情也道:“哦。郭督公有何高見。”
郭書榮華道:“咱們雙方各出三人。單打獨鬥。三局兩勝。公平和理。我們勝了。夫人留下。你們認罪伏法。你們勝了。夫人憑你們處置。我們即刻撤兵。各位覺得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