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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點本】070十章 沙上牆 (1 / 2)

劉金吾在前引路。兩人穿街過巷。走的都是些小衚衕。過了半盞茶時分。周圍變得牆高路窄。抬頭只見一線天。更為狹悶逼仄。又行一段。忽地切入一條寬馬道的中心。左右看去。直線通途。瞧不到邊。正對面一幢建築白壁青簷。紅漆顯柱。十分雄偉。門匾上紅底黑字。寫著:“貢院”。常思豪料想他說的好地方便是這裡了。向前走去沒幾步。劉金吾卻停下轉過來。指向身後道:“你看。”

常思豪依言回頭。一幢高樓撞眼。看得他身子微微一晃。頜尖不由自主地仰起。只見這樓起架【嫻墨:二字著眼。所謂根基也。試問何事不起架。建築要起。經商要起。寫書更要起。架大氣象才大】便比一般樓宇為高。第一層上下已是三丈有餘。門口六根巨柱。撐起勾角單簷。簷側一架四旗紅燈籠大幌迎風搖轉。上書四【嫻墨:一三六四四。共十八。一本書。三大部。六男主秦郭常蕭長廖。四正四副八女主眉馨劍暖雨吟衣香】個字:“天姿獨抱【嫻墨:誰之天姿。在誰懷抱。會心者一笑】”。二層樓外基向內收束。退出環廊。高下又有兩丈【嫻墨:三加二。五丈】。簷下懸燈。燈垂彩穗。花窗雕扇。穗滿飛簷。最上層形制與二層相同。高約一丈【嫻墨:五加一。六丈。十八米】。頂上簷挑碧空。脊過浮雲。真如瓊樓落地。仙閣臨凡一般。

劉金吾笑道:“這獨抱樓名冠京城數十年。收得川閩湘桂各地的美女。養著齊魯、吳越、巴蜀、嶺南四方的名廚。樓上樓下。吃喝玩樂一應俱全。有姿有派有氣魄。而且價錢公道。所以這麼些年來。一直紅火得很。他們這兒大窖裡存的名酒可是不少。今兒個咱挑幾樣好好嚐嚐。【嫻墨:三遮六掩終現眼前。館樓院堂寮。今出其第二】”

兩人由夥計迎進樓來。只覺暖氣烤臉。異香撲鼻。四下裡高朋滿座。喧聲如潮。熱度尤勝溫度。女侍微笑迎前將衣服接了。詢問所需。頭前引讓。常思豪不願去包房。兩人便在一層散臺選了位置坐下。點菜吃喝。

幾杯下肚。身上生暖。劉金吾道:“大哥覺得此處怎樣。”

常思豪側身放眼。但見四處花燈吊頂。穗如血劍。翰墨綴壁。畫滿華堂。很有過年的喜慶。北方中央有個戲臺。一歌妓正自唱曲。彩聲此起彼伏。周遭女侍們清一色的十六七年紀。紅衣如火。烏髫亮麗。往來之際。揚灑著笑意。穿梭著青春【嫻墨:穿梭著青春。是知在觀氣色。不是觀容貌。氣色好。氣象就好。國人開飯店。必要召二十歲以下服務員。取其氣象絕佳故。外國常有五六十歲老服務生。取其服務體貼周道故。周道舒服需慢品。氣象則迎面撲來。是故西方飯店靜悄悄死氣沉沉。國人酒樓一派熱火朝天】。點頭道:“很好。熱鬧得很。”

劉金吾道:“別家跑堂夥計都用男的。唯此處專用女侍。也算特立獨行了。因此也比別處要熱鬧許多。您也瞧見了。這獨抱樓對面就是貢院。當年嚴世蕃在時。趕上春闈科考完畢。便在此設宴款待各地舉子。網羅羽翼。招納幕賓以為己用。那時節才子雲集。燕語鶯聲。這邊寫詩作詞。那邊吹拉彈唱。熱鬧勁兒更勝現在一籌。嚴氏父子倒臺之後。這風光便讓倚書樓搶了去。不過倚書樓清茶淡曲。格調甚高。便不如獨抱樓酒香色濃。平易近人了。”

常思豪心想:“倚書樓我倒去過。論規模確是比這邊差了不少。”

只聽劉金吾道:“這兩年考中的舉子有的圖個雅緻。多去那邊。考不中的。則直奔這兒來。淺斟低唱。聊慰失意之情。不過。也倒有一些人。詞寫得頗好。教歌妓們一傳唱。反成其名的。春闈秋試。總是落榜的比考中的多。所以獨抱樓雖無過去的聲威。熱鬧勁兒卻也一直沒跌得太遠。”

常思豪道:“原來嚴世蕃也很懂得招賢納士【嫻墨:未緊對金吾上句。恰正是小常剛回過味來。其情態反真。倘一句接一句地答述。則成作者借二人口述事。不免板矣】。了不起呀。我還道他只是會吃喝玩樂而已呢。看來做奸臣也得有能耐才行。”話說一半。忽有所悟:“百劍盟旗下設個倚書樓。其用意是否也在於此。他們在地板下設盜聽秘室。莫不是為了偷聽那些將來的國家棟梁。倒底是個什麼心態想法。看看將來能否收歸己用。”想到這裡。心中便有一扇暗窗豁然開啟:“那徐三公子有錢有勢。為何不把這獨抱樓盤兌下來。反而特意到倚書樓對面開館。用意也是不問自知了。那日在百劍盟晨會之上。有我在場。高揚他們只說雙方生意競爭和徐閣老的敵意。鄭盟主也是如此應付。原來說話都沒全露白。底下還暗含著這麼一層競爭。只是當時只有他們自己明白。我卻全然被矇在鼓裡。聽再多也是白聽。【嫻墨:開場守中殿立議。就提到倚書樓講究清靜書香氛圍。清靜書香氛圍。是何地。曰書院也。故倚書樓實為書院。紅袖添茶。吟風誦月之地。改名書樓。是知為“避賢者諱”。躲閃鄭盟主言之娼家五等之言也。館樓院堂寮。是院居中。反在樓下。何也。格調再高也是娼屬。賣不可恥。是賣著帶蓋貞潔牌坊。虛偽故也。其用心用意不純。但仍是為大業起念著想。作者特置其於中。當是取不偏不失意】”

劉金吾道:“咳。什麼奸臣忠臣。是奸是忠。是好是壞。有時候很難分得清楚、算得明白。您是沒在皇上身邊常待。其實做皇上容易。做臣子的最難。秦檜是千古第一奸。難道宋高宗就沒有責任。”

常思豪暗笑:“昨兒隆慶哭窮說皇上不好當。今兒你又說做臣子難。算來我這心裡苦水也不少。嘿。這世上又有誰活得容易呢。”點頭淡應道:“嗯。高宗下金牌害死岳飛。當然不是好人。”

劉金吾道:“如此則又稍有些粗暴了。當年宋朝也算富足。不過宋高宗生活上卻很儉樸【嫻墨:說高宗儉。正襯隆慶儉】。自己是皇上。吃飯一大桌菜。根本吃不完。扔了自然是浪費。於是就賜給宮裡的下人們吃。這倒不算什麼。難得的是他吃飯一向準備兩副筷子。一桌子菜自己想吃什麼先撥出來。然後用另一雙筷子吃。自己碗裡的都吃乾淨。絕對不剩【嫻墨:今中國年倒剩飯糧食數億噸。是知還不如封建帝王會過日子。豈不悲哉。難道還要再來三年災害。人才真懂。】。這樣其它的菜拿下去。還很乾淨。這小小的體貼。卻讓下人們都很感激。你說這舉動。說不說明他是個好人。【嫻墨:今講史者。多隻言瘦金書畫。生活上少有人提。殊不知生活細節。才是真相出土之地】”

常思豪道:“他生活小事上是好人。國家大事上是壞人。總的來說。還是壞處多些。”

劉金吾點頭道:“您這可是說到點子上了。昨天聽程連安說話時。我便想到了這些。當時便覺得。這孩子講話大有道理。很多生活中的好人。其實眼光短淺。沒有大局觀念。一旦擱的位置不對。便錯出滔天禍來。”

常思豪眼皮微合:“你好像話中有話。”

劉金吾一笑:“我可沒本事彈出弦外之音。但是。說句題外話。其實很多時候。人都是在演一場戲。演戲有可能是為了取悅別人。也有可能是自有目的。有些人入戲之後難出戲。被角色感動。卻沒了自己。有些人則見戲插戲。借戲演戲。成就了自己。戲弄了別人。還有些人則是身在戲中不知戲。錯過了好戲。還容易在戲臺上把自己給傷了。【嫻墨:紈絝子弟。愛戲聽戲。必張口是戲。然人生誰不在戲中。無非有人扮凡。有人扮僧道。是知天下是一天下。無人真逃得出紅塵】”

常思豪道:“看來……我多半是在戲中而不知那類。”

劉金吾笑而舉杯:“悲歡離合。開場日即收場日;男女老少。看戲人亦做戲人。喝酒吧。”常思豪陪了他一杯。漫不經心地夾了口菜擱在嘴裡。細嚼一陣。嚥下說道:“你的話其實我倒也聽明白了一些。你是說秦檜和嚴嵩是一樣的。宋高宗有責任。老皇爺嘉靖也有責任。這比喻很好。有機會我跟皇上說說。讓他小心朝中大臣。吸取經驗。不要再犯類似錯誤才好。皇上知道我是粗人一個。不懂政事。到時候問起來。我便趁機給你美言幾句。說你見識不凡。皇上一高興。必然升你的官。說不定弄個什麼軍機大臣之類的當當。你就不用再羨慕那些太監了。”

劉金吾臉色登時變了。手在頸間一比:“您要是這麼一說。那我可就不是割小鳥的問題。而是要割腦袋了。”

常思豪笑道:“那怎麼能呢。啊。你大概怕我嘴笨。說不太好。你放心。這點小事還算不得什麼。我就說。你對皇上忠心耿耿。認為皇上儉樸。在湖裡摳泥鰍吃、給大炮封將軍這些事情。和宋高宗給下人吃剩飯一樣。都是大好人的表現。雖然好人多數目光短淺。擱的位置不對便易闖禍。但和高宗相比。皇上總算還沒闖出滔天禍來。已經是相當明的明君了。”

劉金吾眼睛發直:“哥。我哪兒得罪了您。您要這麼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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