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女人大是得意,趿拉著那一隻鞋,東倒西歪,踱來踱去,噴著酒氣冷冷數落:“會兩手功夫就自以為是,一言不合拔刀相向,殺七個宰八個,眼裡沒個王法,【嫻墨:往年大俠皆如是,作者指東點西,無一句不是黑人,】犯起瘋來連娘都殺,你夠狠吶,老孃每日迎來送往,閱人無數,做人能錯成你這麼徹底還如此理直氣壯的,真是頭一次見哩,”
這幾句話字字震心,聽得廖孤石半晌無語,牙齒咬得格格直響,身軀搖晃兩下,竟然膝頭一軟摔跪於地,
女人嚇了一跳:“你幹什麼,”
“你說的對,我習武練劍,把自己煅練得愈來愈強,內心卻越來越空,我的劍能贏人,卻服不了人,強可勝弱,根本是連條狗都懂的道理,練的又有什麼意義,娘雖然做下不倫之事,可這些年來,一直對我關愛倍至,妹妹對我好,知道真相之後,我卻拿她來撒氣,她有什麼錯,無法接受事實的是我,活了這麼多年,我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對過什麼,”廖孤石聲音哀澀,十指深深地摳進了地毯,
以前的自己,雖然少有開心,卻至少心中無愧,活得平靜坦蕩,可是現在……
淚水再次滑落下來,【嫻墨:不哭人,偏多淚,是真遇上樹洞,且是活樹洞,活知己,是以不能不哭】
“瞧你這副熊樣子,”
女人還想說些什麼,眼中卻閃過一絲疼惜,沒有再繼續下去,灌了口酒,輕輕哼了一聲道:“算了,知道錯了能認,你總算還有點良心,”
“良心,良心……”
廖孤石喃喃重複著,目光變得茫然,殺母親是因為良心,殺了她有愧也是因為良心,是非該如何去論,良心又當如何**,
女人白了他一眼:“良心就是欠債還錢,老孃做的是生意,可不可憐窮鬼,”
廖孤石道:“我姓廖的從小到大,從不欠人,這一百兩銀子,我還定你,”說著話霍然站起,
“嘿嘿嘿嘿,哈哈哈哈……”
女人花枝亂顫地笑了半響,臉上倏地一冷,盯著他道:“你,還是姓廖麼,”【嫻墨:第一駁,連姓都沒了,真不留半點臉】
廖孤石身子一晃,悲碎胸膛,無言以對,
女人步步前逼,指著他鼻子厲聲道:“你從不欠人,你敢說你從不欠人,放屁,【嫻墨:崩了】當孃的懷胎十月,你在腹中吃她的肉,喝她的血,讓她提心吊膽,容顏衰墮,你敢說在這世上不欠她的,真是大言不慚,【嫻墨:第二駁,世人誰敢說不欠孃的,真沒法回嘴,】你覺得一切都是假的,你又能比別人真多少,你若能夠內外如一,又何必鑽到樹洞裡去哭,難道你在人前的堅強就不是虛偽,你的行徑就不是欺騙,【嫻墨:第三駁,小石頭體無完膚,】笑話,你這輩子就是個笑話,”
廖孤石慘色如灰,退跌兩步,唰地抽出軟劍,一道藍光,直向頸間抹去,
“嚓,,”
間不容髮,一物破窗紙而入,正中他右腕,發出格地一聲,
鶯怨毒應聲落地,藍光妖繞,在毯上蜿蜒如蛇,扭顫不休,女人嚇了一跳,搭眼瞧去,見廖孤石右腕骨錯位,骨縫間嵌著一塊小小木牌,深不盈寸,並無血跡,
窗外有人道:“人生雖是一條赴死之路,你又何必走得這麼急呢,”
廖孤石扶腕喝道:“誰,”
窗外人笑道:“你連自己的命都不肯要了,又何必多問一句我是誰,”【嫻墨:妙人妙語】
廖孤石登時語塞,
窗外人道:“說笑歸說笑,人命大如天,豈可自輕自踐,閣下與其帶著悔恨去死,不如換個活法,給生命一條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