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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點本】011一章 喝粥

鄭盟主伸掌虛按。示意她坐下。道:“小雨。你心中一定奇怪。為什麼我明知道這些不是他做的。卻仍派人追捕你們。是不是。”荊零雨打了個愣神。立刻反應過來。緩緩坐了下去:“你是要穩住真正的小偷和兇手。以便待其露出馬腳。好掌握切實的證據。”鄭盟主垂目示承:“劍祭之夜來客雖多。但修劍堂筆錄收得隱秘。豈是外人能盜得。必是內奸所為。以孤石這孩子的性情。不會幹這事。但是現在替他白冤。未免打草驚蛇。至於申遠期的死因。我已秘密查驗過。他身上雖有許多劍傷出自鶯怨毒。但致命傷卻在胸口。那一處劍傷僅割破皮肉。但傷口內。另有一十字星形傷口。深貫入心。顯然並非孤石所為。”

常思豪的心像被什麼撥了一下。急問:“那傷口周圍。可有毒物。”鄭盟主道:“有。尋常毒物傷人後面板多半潰爛有血。而此傷口處面板髮黑髮幹。顯是一種異毒所致。賢侄如此訝異。莫非知其端的來由。”常思豪略微猶豫。遂將秦府內雨夜驗屍以及假袁涼宇之事講述一遍。

鄭盟主聽得此事與東廠有關。已明白他方才顯得猶豫是想到了自己與馮保的交情。然而終將事實說出。顯然與自己已無隔心之念。亦露出些許欣容。繼而陷入了思索。

“我想起來了。”

荊零雨道:“那日咱們在武則天廟裡。假袁涼宇被你一撞擊飛。就勢逃遁。咱們和彭鯤九、方成義他們說著話兒。隔不多久。便聽林中急哨。必是申二哥被我表哥點了穴道後不能行動。被假袁涼宇瞧見便要加害。他手足不能動。只好撮唇為哨呼救。那時表哥棄了申二哥正四處尋我。聽他呼救也只當是招呼同伴解穴。斷料不到有人殺他。不會返身回去。而方成義他們又未及趕到。他這才被害。”

小晴道:“也有可能是他呼哨召人。才引了那假袁涼宇過去。剛才常大哥不是說過。當時前後有兩次呼哨聲起麼。【嫻墨:上接第一部線索。口哨第一次是召人。第二次是求救。所以急切。但當時在盟眾聽來則像催促。】”

常思豪道:“那些倒也無關緊要。只是這假袁涼宇乃東廠之人。他會殺申遠期。那倒令人有些費解了。”

荊零雨聽出他的話外之音。搖搖頭道:“兩棵樹種得近些。主幹碰不著。根系枝葉難免勾掛牴觸。東廠與我盟表面井河不犯多有往來。私底下暗流激撞也是少不了的。和這幫人的交往。便是鐵柺李把眼擠。你糊弄我。我也糊弄你。他們的人橫行慣了。前次遊說我盟動用江湖力量對付聚豪閣。被鄭伯伯拒絕後雖不敢造次。但薄了面子。心裡種下仇隙在所難免。明的不來。來暗的。那時申二哥被點倒在地無力反抗。周遭無人。那廝又不是善男信女。有機會佔便宜還會放過麼。何況那時他在你一撞下受傷不輕。心頭怒火正盛。沒處發洩。申二哥趕上怎能不大倒其黴。”

小晴道:“姐姐輕看他了。換了一般人盛怒之下。手中有長索。定是一索甩去。可是這人卻想得到換用短刺在舊傷中下手。顯然怒而不亂。大有心機。多半平常便總琢磨著挑動事端。一出手就想到栽贓嫁禍上去。”

經她一說。三人均覺有理。鄭盟主道:“兇手盜用袁涼宇的兵器能運用自如。能以一敵三。力斃文正因嚴汝直。令陳二總管身受重傷。若非是精通各種兵刃用法的高手。便是平日便擅用軟兵之人。據咱們現有的資料來看。東廠紅龍系統中四大檔頭之下。好手雖然不少。這般人物卻無一個。看來今次東廠多半是動用了鬼霧系統的人。”小晴表情訝異:“鬼霧。東廠竟動用這一系的人出來攪事。對聚豪閣可算相當重視。”荊零雨道:“長孫笑遲招搖過度。活該倒黴。誰去管他【嫻墨:將鬼霧閒閒一逗。卻又借小雨盪開。雨是劍盟之雨。霧是東廠之霧。霧虛雨實。雨霧隱現交替。第一部起筆便如此。雨霧何處來。曰隨風雲而來。風雲伴霧起。飛石走小雨。作者非鑄大劍。實是開七星壇。】。鄭伯伯。你這計使來倒不打緊。我表哥卻慘了。瞧這樣子。似乎現在也沒查出個眉目。難道一日抓不到賊人。這盜筆錄的罪名就一直讓他背下去不成。筆錄在他身上的事一傳開。江湖上誰不眼紅。一個個如撲食惡狗。蟻聚蜂擁。再強的人又能撐上多久。【嫻墨:小雨有心眼。不提表哥弒母事。】”

鄭盟主閒閒地托起滾雪杯來。笑道:“我盟又無門戶之見。只要資質合宜均可試劍入盟參學上乘劍術。修劍堂筆錄的部分內容在盟中上層已然公開不少。只是內中果道七輪心法的部分不夠完善。修習起來十分兇險。所以才限制外傳。只擇人由幾位大劍護法提攜。一步步往上帶。百劍盟既然開了這扇大門。學者自可光明正大地來。我盟皆一視同仁。不會偏蔽有差。以你表哥的功力。連七音雲水陣和五行囚龍陣都困不住。江湖上還有幾個能拿得下。而想出手劫奪之人並非善類。但有死傷也是自取咎由。孤石困於魔境難以自拔。在外面散散心。也沒什麼壞處。若得機緣可以突破心繭。豈不更好。【嫻墨:鄭盟主也不提。】”

常思豪心想:“申遠期和蒼水瀾帶人捉廖孤石的時候。都是出了死手。可見鄭盟主這份心機並沒透露給底下的人。他為了穩住和查出真正的盜賊。居然肯豁出盟眾的性命。未免有些過分。”轉念又想:“江湖人心詭詐。那賊既能在百劍盟內部潛伏。心思更不知有多細密。鄭盟主不做足十分樣子。定也會讓人瞧出是假的。這便是兩害取輕。丈夫從權了。”饒是想通。仍有些不是滋味。【嫻墨:小常之心漸變。妥協漸多。這就是俠文化中的現實問題。廖孤石在這個問題中如同出走的娜拉。但是。娜拉出走容易。出走後的生活怎樣。這才是大問題。出走本不是目的。改變生活。這才是目的。如果說出走僅僅是一種逃避。那就不如不出走。不如反過頭來透過鬥爭改變現有的生活。說白了。一方面要削足。一方面要撐鞋。鞋做好後。撐大了不易。腳要削小。勢必要流血。這條路太難。小石乾脆不走了。如今留給小常。他怎麼走。】

荊零雨也琢磨著方才這番話的意味。明白盟主既知根底。便有保障。看起來在鄭盟主這兒對錶哥還頗有些另眼相看的感覺。似乎有意利用此事對他加以歷練。心中頓時寬慰不少。卻仍嘟嘴道:“反正除了不出事。出事我便來找你。”鄭盟主大笑。【嫻墨:雙方都不提小石弒母之事。在荊是不願提。在鄭是你不提我也不提。像平常過日子。一件醜事家人你知我也知。可是誰都不肯說。只因提了就傷感情。淡著就好之意。實際上廖殺母事逃不了追究。真在外打死。在盟裡看也不是錯。】

幾人喝茶聊天。少頃雪止。鄭盟主令荊零雨到後院去見父親。荊零雨害怕責罰。死活不肯。鄭盟主便讓小晴將沈初喃和於雪冰喚來。相囑一番。陪她同去了。常思豪礙天色已晚。見這廂已然無事。便欲起身告辭。鄭盟主忙道:“到這兒就是到了家了。豈有到外面住的道理。賢侄若不嫌舍下寒酸。就且住下。咱二人聯床夜話。看雪聊天。好好嘮上一嘮。”常思豪見他如此熱情。也便答允。

鄭盟主拉著他的手來到東屋內室。上了暖炕。擺上小方桌。吩咐小晴準備。不多時一盤醬牛肉、兩碗小米粥、一壺熱酒、一碟鹹菜送上桌來。鄭盟主執筷笑道:“倉促間不及準備。又值夜黑。無處採買菜蔬。這都是我家中常吃的東西。賢侄可別嫌粗礪才好。”【嫻墨:橄欖核炭煮茶的講究收了。換粗菜飯。是為順常思豪的情。還是平時便如此簡樸。不必從鄭盟主身上猜。只看小晴吃糖葫蘆津津有味。便知底細。】

常思豪原是連草根樹皮都吃慣的人。豈會在乎這些。道:“盟主客氣。如此有酒有飯有肉吃。怎算得粗礪。”說著夾肉大嚼。又托起碗來。縮著頸子在邊上轉圈唏溜溜啜了口粥。

小米粥在暖燈下耀眼金黃。散發著熱氣和米香。吃到嘴裡更有一股淡淡的甜味。他自到秦家。飲食盡是山珍海味。今日一嚐到這小米粥。一股熟悉的感覺頓將全身暖遍。家鄉的味道漾在心頭。一時感慨萬千。【嫻墨:小米色黃。是土色也。鄉土味厚。人故情濃】

小晴見他啜粥出聲。哧地一笑。常思豪臉上微紅:“我喝粥便是這個習慣。”小晴道:“我不是笑你。你瞧。。”纖指領去。只見這時鄭盟主也端起碗來。吹著熱氣。轉圈唏溜溜喝了一口。美美嚥下。小晴笑道:“我樂的便是這個。爹爹平常喝粥的樣子。和你一模一樣。”鄭盟主一副十分滿足的表情:“大冬天裡頭。能喝上一碗熱氣騰騰的小米粥。沒有比這個更美的啦。”小晴掩著嘴兒向常思豪擠眼:“他喝籮卜湯時也常這麼說。”三人相視而笑。

不一時酒食俱盡。又由小晴往下收拾碗筷。常思豪見這宅子中沒個僕從下人。總是她一個小孩子忙來忙去伺候。甚覺過意不去。鄭盟主瞧了出來。道:“拙荊早逝。我圖個清淨。便將僕人辭退了。帶著小晴過日子。八歲生日那天。這孩子吃過了我煮的長命面。忽然臉上一副認認真真的樣子對我說:‘爹爹。我長大了。以後做飯洗衣這些事兒都讓我來吧。’我聽了心裡好生感慨。但也沒太在意。只道是小孩子說著玩的。哪想第二天早上醒來。她果然做好了早餐等我。而且這之後。家務也由她全包了。兩年多來。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條。唉。沒孃的孩子懂事早。我這個當爹的。也不知是從哪修來的福分。”【嫻墨:入秦府。絕響請小常吃毒蛇。到劍盟。小常怒罵盟主。毒蛇倒轉成毒舌了。秦家夜宴時七個碟子八個碗。暢談的都是國事。劍盟造訪。一碗粥兩碟小菜。滿嘴家務閒嗑兒。非政治人物總是關心政治。說又不知根底。聊得熱火朝天。沒一點內容。真參與政治的。早煩了政治。閒嘮家常便是最安逸的休息。】

小晴送出了碗筷。回身進來撤桌正聽見這話。臉上一紅:“哼。我可不是心疼你。只因你煮的東西太難吃。”鄭盟主捋了捋頜下的山字短鬚。笑吟吟地道:“恐怕未必。不過偶爾做菜忘了放鹽。也是有的。”小晴撲哧一笑。轉身而出。鄭盟主在炕上扭身探頸招呼:“天涼。燒些熱水刷碗。別又仗著你那點內功硬抗。受了寒。”小晴在外屋應道:“知道啦。又來假關心。只在嘴上說。卻不動手幫我。”鄭盟主哈哈一笑:“從小多做些家務。將來婆家好找。”小晴笑啐了一口:“誰要嫁人。長大了我也要跟小雨姐一樣。去當尼姑。”

常思豪聽她父女對話有趣。搖頭莞爾之餘。又一陣呆愣凝神。鄭盟主問:“賢侄。你在想什麼。”常思豪回過神來。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在想。你這個百劍盟主。好像不是真的。”

“哦。”鄭盟主表情裡既有不解。又感有趣。問:“為什麼。”常思豪道:“這個我倒說不上來。只是覺得與我原來想像中的百劍盟主不大一樣。”

鄭盟主會意。笑道:“嗯。若不白髮蒼蒼。紅光滿面。便不像個坐堂醫。若不手執書本。滿口子曰。便不像個教書匠。職業像個模子。養就了人的習慣。也狹限了人們的眼光。我向來這個樣子。自己倒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兒。其實盟主麼。也就是個標識。和樵夫、木匠、教書先生也沒太大區別。我盟如今人才濟濟朋雲客眾。好生興旺。論才能。像荊理事、洛總長、江總長他們以及盟中諸劍未必比我低了。大家都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平日相處也甚是隨性。少有拘執。大夥若都像個七品官般板起面孔。正襟危坐在堂上。來了客人先繃著臉抖抖威風。那我盟又豈有今天的氣象。”

常思豪若有所思。點了點頭:“不錯。我聽人說過。八面見光的是假好漢。能本色的才算真英雄。”鄭盟主一笑:“咳。什麼英雄不英雄的。人們心裡的英雄。多都是把聽來的、看來的揉和了自己的想像。跟現實那個人往往對不上號。至於本色與否。怕只有那人自己知道。其實啊。一個人。做不做英雄不打緊。可若是事事虛詐。矯情作偽。便也枉為生做了男兒不是。”

這一番話說得常思豪合心貼肺。大生同感【嫻墨:後文小常給長孫笑遲扔那一句源頭在此。可知小常受鄭盟主影響之深。】。頻頻點頭。此時又想起一事。問道:“對了。你曾說革弊布新、安邦治國只是劍家宏願的初步。那麼最終要實現的。究竟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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