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舒眉笑道:“明白 明白 是一家人呀 很好嘛 ”伸出雙手來:“孩子 給我抱抱 ”秦自吟感覺自己徹底敗給她了 又覺得這姑娘之天真爛漫 甚至比暖兒還有過之 心裡倒挺喜歡的 然而看著她伸過兩隻小髒手 油汪汪的 好像抓飯吃抓慣了 孩子交給她抱 總感覺心裡有點疙疙瘩瘩
常思豪看出來 笑著捅了她一下 秦自吟只得掩了懷 把小常壽交遞過去
燕舒眉抱著孩子 瞧瞧眉眼 扮扮鬼臉 眉開眼笑 小常壽倒像還有點餓 乍著小手呀呀地哭起來 蕭今拾月明白:“吃奶 吃奶 ”
“哦 哦 ”燕舒眉答應著 趕緊學著剛才秦自吟的樣兒 扯開自己的領子 露出**來
她的**慄亮緊趁 膚質細膩 有如走水緞光 **微黑 好像小老鼠的鼻子 孩子用小手扶著 叼在嘴裡吮咂有聲 安靜下來不哭了
蕭今拾月手托腮幫觀看 臉上掛著微笑 秦自吟側頭見常思豪也是目不轉睛 待要嗔惱 常思豪伸過手來攏住了她肩膀 和她頭並在一起 含笑搖著身體 喃喃道:“你看 多美呀 ”
車篷搖搖晃晃 氣氛安靜美好 不知走出來多遠 外面“格吱、格吱” 車輪輾雪聲漸響 聽上去像馬嚼乾草 蕭今拾月將後車簾撩開一道小縫 訝然道:“好鞭法呀 ”常思豪也轉頭瞧去 原來外面又下起雪來了 新雪下來 填了舊雪殘化的空位 使這大地好像蹬空的棉被 正被一點一點重新絮起 車行得雖不算快 轍印也只能留下四五丈的距離
他看著這雪 卻不知蕭今拾月這句“好鞭法”是什麼意思 燕舒眉仍笑逗著孩子 過耳如流 倒是秦自吟心中會意 微微地笑了
次日傍晚行至長坪溝 當地有不少藏族村寨 平時少見人來 孩子們瞧見這麼一隊人 紛紛出來圍觀 大人們對燕氏父女的衣飾產生了好奇 經過交談 知是另一地的族人 都認作親戚一般 取了各色酒品食物熱情招待隊伍 秦絕響嫌惡骯髒 對送來的食物看也不看 只吃自帶的乾糧 倒是蕭今拾月抓了這個抓那個 不管是糌粑、牛肉還是烤松茸 只管往嘴裡填 吃得不亦樂乎 藏民們也都覺他爽氣 吃完喝完 拉著他在篝火邊唱唱跳跳 還有幾個姑娘 對他大送秋波
常思豪要陪夫人孩子 未能放開去玩 他屈著一條腿坐在車轅邊上 環攏膝蓋 側看著蕭今拾月和藏民們歌舞歡笑的樣子 心想:這樣看來 鄭盟主說的開放國境、民族混血通婚 倒也不是什麼難事嘛
眾人在此住了一夜 次日要深入山區 無法乘車 於是把車輛寄存在村寨裡 揹著應用之物 開始徒步進山 這一地區的山脈 高峰本有四座 當地土人稱之為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和四姑娘 其中四姑娘山為最高 這些山峰頂上長年積雪 且時有云氣 或盤繞其間 如同羽衣 或披於峰頂 如同頭紗 把這幾座山打扮得就像四位待嫁的姑娘 因此而得名
秦絕響聽唐根講這些來歷 說道:“大姑娘穿紅掛綠 哪有戴白的 這是孝啊 依我看倒該改叫四寡婦山 ”秦自吟嗔他:“小弟 你就留點口德罷 ”
山峰交錯夾峙 底部形成山谷 於由山峰的屏障 底部氣候與峰上不同 溫暖而富有溼氣 大片的森林草甸養就了不少珍奇野獸 眾人在行走跋涉中 身邊或遠或近 總有小鹿、野獐跑過 時而駐足觀看 毫不怕人 草甸間溪流嘩嘩地流淌 好像少女拖地的長裙 雖是冬季 兩岸厚厚的雪下尚可見青綠色的植被 彷彿這長裙鑲綴了細細的綠邊
道路上多是些橫斷的老樹、灌木 走來刮衣捋裙 秦自吟抱著孩子走路頗不容易 常思豪怕她絆倒 時時在身邊護持留心 偶爾回頭照顧一下別有人掉隊 別人都還好說 只有蕭今拾月一會兒離隊 一會兒歸隊 一會兒頭上坐個猴兒 隔會兒再看 猴不見了 懷裡又多個小熊貓 燕舒眉也很愛這些小動物 一會兒嘻嘻哈哈追著他要 一會兒抱過來逗著 聽蕭今拾月說:“吃奶 吃奶 ”又逃
午飯時大家仍未走到山腳 常思豪問唐根還有多遠 唐根從樹樁上站起來 轉身望著雪色連雲的四姑娘山 用手一指:“那就是四姑娘廟 ”
常思豪順他手腕瞧 若把這山真比作一個姑娘 那麼這姑娘是以手向身體兩側斜伸的坐姿坐在地上 中部往下青黑的深色 像是她平胸的晚裝 胸部以上全是雪白 惟左肩側微平處 有一塊暗紅的小記 那就是廟牆 隱約可見有一條暗暗細細的線路順山勢由東側“繞臂”而下
他微感意外:“怎麼這麼高 ”
唐根道:“望山跑死馬 咱們再走一段 或者在底下露宿 或者趁天不太黑快點趕到廟裡 否則到了半山腰摸黑走 踩到雪的斷層 或被大風一刮 誰都受不了 ”
常思豪問:“那廟有多大 能住下咱們這些人麼 ”唐根眨巴眨巴眼睛 道:“廟很小 一間殿分三間房 中間是神像 兩邊能住人 大家擠一擠應該可以 要不在院裡搭帳篷 ”常思豪心想這底下都這麼冷了 山腰上大風大雪的 搭帳篷怎受得了 進廟男人擠一擠倒行 這還有女眷呢 讓吟兒和四姑、燕舒眉住一間 其它人都擠另一間也不像話 思來想去 提議大家分開 行李之類的都交給幹事和唐門僕役 由谷嘗新、莫如之統帶 在山下扎篷等著 其它幾個人輕裝少帶乾糧上山 幹事們早覺這趟差事太苦 正不想去 聽這話都表同意 於是唐根、常思豪、秦自吟、秦絕響、燕氏父女、蕭今拾月七個人脫離了隊伍 為防孩子寒冷 秦自吟開啟行李 把帶的幾套小衣服都給常壽套上 外頭又裹了兩層緞面小棉被 紮緊後就微露一點小臉 好像個大蠶寶寶 幾人向前走了一段 開始登山 秦絕響怕大姐有個閃失 因此把小常壽要在懷裡替她抱著
唐根在前面以雪杖探道 常思豪跟在第二 為的唐根有個不測時 能伸把手 秦自吟第三 秦絕響在大姐身後 常思豪走一段回頭看看 道:“絕響 要不你到前邊來 我和你大姐夾著你 ”秦絕響知道他擔心什麼 笑了:“用得著嗎 你放心 就算我掉下去 也得把孩子拋上來 ”
這四姑娘山甚是陡峭 索性今日沒有大風 只要注意腳下積雪、裂縫 不要踩得滑脫就好 開始走的地方雪還比較薄 漸走漸高 雪也越來越厚 有的地方底下還有冰 路面越來越難找 幾人小心翼翼地往上爬 日光漠漠漸下 空氣漸行漸冷 冷得發乾發硬 這空氣頂著人 好像掏著土才能走過去 視野裡白濛濛地 與其說是下著雪 倒不如說是霜霧在飄
幾個人像鼴鼠似地走著 連蕭今拾月也張不開嘴笑了 好容易到了廟前的平地 大家都鬆了口氣 回頭想看一看天下 然而入目只是灰濛濛的一片 似乎一切都擋在霜雲裡 日頭 更不知沉往何處了
眼前這小廟門樓尚在 卻只有門楣門框 早已沒有門了 兩邊破壁如酥 帶著豁口 塵土磚末隨著風體流煙 上頭連草也不長
院中有“梆”、“梆”的聲響 沉重、緩慢 是一個佝僂的老人在砸冰 聽到有腳步聲音進院 老人緩緩顫顫地轉過身子 人們看著他 好像看到一片吱呀作響的門板
常思豪前行兩步微躬身施了一禮 問道:“請問老丈 秦家四姑娘和總管可在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