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 常思豪來到牧溪小築 帶來一封隆慶的書信 之後 他走了 那晚 自己和小香夜談 鬧得有些僵
“你可以不做英雄 但是你不能不做一個男人 ”
雖是在轉述 但話裡有她的意思
自己還是沒有聽 結果第二天賣魚回來之後 她就不見了
桌上 留有一首塗塗抹抹、文稿似定未定的歌詞:
瓷袖冰弦震晚燈 香腮過淚斬花容 七軫肩頭憑撕傲 十宣血破塗鬼城 開心自古同一刻 向隅難逢似曾經 莫道前途誰知我 浮萍下自有云停
後附一行小字:不過如此
自己坐在那裡 坐在那裡 呆呆地想了一整天
這首歌只有意象、情緒、狀態 沒有露半點因由 至於附言 不過如此的是什麼
她為什麼會走
是為寧守淡泊的無聊嗎 是避世獨居的孤寂嗎 是由奢入儉產生的落差嗎
她早就在借酒澆愁了 自己是沒有看出來嗎 不 自己早就注意到了 或許 正是因為看出來 所以才一直沒有行動 而只是選擇了默默地等待、觀察吧
觀察什麼呢 看她是否真的與自己知心 是否因為京城的經歷而產生了變化 是否像她說的那樣 能熬得住這寂寞 什麼也肯放棄 與自己相守一生
“相對總無言 啟口兩三句 情到濃時情轉薄 英雄也無趣 ”還記得 她在歌中唱過這樣的話 這難道不是她心境的寫照嗎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 兩個人的話越來越少了呢
曾經那樣熾烈的濃情 也真的會轉薄嗎 這是永恆的人性 還是我們變了
原來 自己是個無趣的人嗎
自己說她或許是愛上了“英雄”二字 可是 自己又怎樣呢
所謂的“歸隱” 是否僅是一種情緒的釋放
還是 一種逃避呢
那麼“攜美” 也只是這場逃避中一個美麗的符號罷
自己愛的、追求的 難道只是“千古風流佳話” 而不是她嗎
不是那個剝去了“美人”外衣之後的靈魂、不是“水顏香”這個名字指向的姑娘、那個真真切切、愛著自己的她嗎
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呢
她應該知道 自己不是這樣的 她應該知道……
應該……
錯了嗎 錯了嗎 是否是因為太多的“應該” 結果讓很多該說的話 反而沒有說呢
很多自以為可以意會的事 對方真的懂了嗎
停止吧 不能再想 不能再想下去了 這就是人類的感情 枉費相思 空勞牽掛 不能再想 不能再想了
斷劍一揮 劈向虛空
吳祖啊 原來這就是我的剖肝瀝血時嗎
他凝神看了一看手中斷劍 腕子抖處 身形隨起 斷劍青光拓樹 敗葉卷聚成花 水鳥驚飛落羽 地上走石飛沙 以劍為筆 頃刻間在五棵樹上刷刷刷刷削出六十個字 一甩手 “奪”地一聲 斷劍插入身後樹幹
看著這五棵楊樹 他眼中流瀉出一絲傷感的笑意 無聲仰天長哭 淚水斜流入耳
甩袖猛轉身 提氣飛縱 瞬間消失在楊林深處
敗葉在空中落下 彷彿一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