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書榮華:“是啊 我是贏家 你和我比劍 我卻和你比武……我怎能不贏 我一直都是個無聊的贏家 一直都是的……”他的聲線漸變柔微 彷彿氤氳之氣虛籠著衰草 呈現出一種荒蕪
“快別這麼說 ”蕭今拾月笑抿著嘴角的血 緩緩站起身 四顧著周圍 道:“你的劍乾淨 手也的確乾淨 然而身份所限 這也怪不得你 現在這樣 我已經很承情了 ”
這些話依然很怪 但在常思豪聽來已屬正常 而且之前不懂的 現今也有點懂了
劍法純淨 比劍就是比劍 而比武則是一場綜合素質的較量 比劍和比武 在常人看來似乎沒有差別 而對這些人來說 有 而且很大
不管出於什麼原因 蕭今拾月的作為總是以武犯禁 必然要受國法制裁
而郭書榮華提出比劍 也不是真的要比劍 他只是在辦公罷了 比劍的人 劍和手都可以乾淨 辦公的人 身心卻揹負著太多……
如果酒是權力 那麼杯就是牢籠 圈禁著別人的同時 也在圈禁著自己 這就是權力的人生
“誰知我心 ”
在這樣一個位置 會有同事 卻不會有同志 會有朋黨 卻不會有朋友
知心可以為友 當知心人出現 卻又只能和他“辦公” 此心更有誰知
譭譽不在心頭掛 豁達自然人瀟灑……經歷著這些的你 居然還能笑著唱出這些話 內心裡究竟是有著怎樣的自持啊
一直以來 也許自己都錯了 蒼水瀾轉身即去的瀟灑原來竟非真的瀟灑 而這世上 每日面對夾縫的 也遠非只有自己一人
他忽然發現 自己不知怎地 竟然在抖了
這時候 有一隻小而溫暖的手按在了他的右肩上 那種恰到好處的溫度和力度 令他肩頭一鬆 呼吸為之寬解 抖動也隨之平息下來 側頭回看 身後一對柳葉眼正笑意盈盈 這才想到:從燕舒眉搶去救護燕臨淵時 絕響就閃人不見 原來不知何時 他已經潛到這艘旗艦之上了
肩松則氣沉 曾幾何時 自己也這樣引導過他 可是 那竟然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只見秦絕響的食指豎在唇邊一笑 朝左邊擠了個眼 程連安含著笑容和他對過眼神 也衝自己微躬了躬身 這不禁令常思豪暗暗奇怪:“從什麼時候起 這兩個小傢伙的關係變得這麼好了 ”這時右肩頭上有了筆劃:“大哥 聽我訊號 咱們一起……”剛寫到這 頭頂風聲忽起 曾仕權飛身從船樓頂上掠過 胡風、何夕大袖飛揚 如展翼巨鳥般隨後追下
曾仕權的落點幾乎就在郭書榮華身後 張嘴正要提醒一聲“督公” 就見郭書榮華頭也沒回 往後一揚手已然抓住自己衣領 往前一帶 身子順勢搖起來左手劍出 點向空中二人
胡風、何夕驟覺青光一道沖天而起 都知厲害 由於師兄弟間日常對練喂招慣了 瞬間心念合一 各自出腿 腳掌相抵 “砰”地一聲 空中兩分 斜斜落在甲板之上 就地一滾翻身站起 與蕭、燕、姬三人形成對郭書榮華的扇面合圍
郭書榮華放開了曾仕權 笑看胡風道:“這大半年來 偃峰兄的武功似乎又有精進 ”
胡風攏袖道:“敗軍不堪言勇 在督公面前 這些微毫之進 何足道哉 ”
郭書榮華道:“你們師兄弟隱居洞庭不問世事 如今所做所為 都是為了替遊老報仇了 ”
胡風道:“師恩深重 我等豁出破頭 正要撞撞督公這尊金鐘 ”
郭書榮華喟然點頭:“幾位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雖千萬人吾往矣 快意恩仇 不計後果 確是俠者風範 ”
何夕插進話來:“督公只怕錯了 ”郭書榮華:“哦 ”何夕:“雖然自負東廠天下 可你背後並沒有‘千萬人’ 你只是孤零零的一個 ”
“呵呵呵 ”
郭書榮華仰望秋空明月 笑聲朗似雲開
他喃喃生慨地說道:“這些年來朝臣上本 無不諍諍罵諫 民眾開口閉口 便是皇上昏庸 卻從沒有想過 肯於容忍這些的人 其實已經開明到了極點 元韃主政 天下左衽而民眾忍恥默然 大明建國 開明言路卻致積怨盈淵 無智識者偏愛參政議政 受奴役之時 反倒心甘情願、搖尾乞憐 這天下乃眾生之天下 何嘗只屬於人類 可是竟有人將它推屬於東廠 我等真是愧不敢當 ”
說到這兒 眼中又盈盈含笑 朝何夕望來:“大明建國多年 雖然百弊積存、此消彼長 那也是歷朝歷代所共有 非由大明啟端 國家需要維持 朝廷需要清肅 各界需要監管 東廠既然天賦其責 自然責無旁貸 世上有多少百姓希望看到戰爭、發生內亂 相信他們還是站在國家這一邊 榮華此來 代表的是無上皇權、國家利益、百姓心願 先生說我背後無人 那麼試問你的背後 又有多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