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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尼冷笑道:“怎麼不是真的 我二人到雄色寺尋你晦氣 你卻不在 又瞧你那破廟裡遮遮掩掩掛著些不要臉的東西 因此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有個打旗的小喇嘛還左攔右擋 也被我一腳踢進火海里去啦 ”
雄色寺中有不少古時傳下來的唐卡 上面有各種秘法圖形 因多是雙修形象 怕為世俗所見產生誤會 因此做了遮攔 只有經過傳法的人 才能在上師指導下參詳修持 這些唐卡極其珍貴 乃是白教至寶、佛法傳承的證見 是以丹增赤烈這趟出來 還特意安排下了二弟子果若龍森看守門戶 此刻聽了這話 腦中登時嗡地一聲 真如冷水澆頭一般
碧雲僧忙道:“上師不可聽她亂說 我這老婆子慣說胡話 口業深重 上師切不可信以為真 ”
雪山尼大怒揪了他耳朵:“誰是老婆子 你嫌我老麼 我又怎麼是婆子了 ”
丹增赤烈慌著眼瞧他二人 知道碧雲僧守戒精嚴 向不妄語 他說沒燒 或許不是怕自己發火 因問道:“那倒是……倒是燒也沒燒 ”
雪山尼道:“燒了 燒了 ”
碧雲僧道:“沒燒 沒燒 ”兩人在一起你擰我揪 所幸都沒有頭髮 否則定要扭成抱窩雞
丹增赤烈又氣又急 大吼道:“倒底燒沒燒 ”
“好了 ”
一聲厲喝 銳而含嬌 將所有人鎮住
只見荊零雨抬起頭來 緩緩伸出一隻左手
這隻手當胸指向丹增赤烈 跟著她又舉右手 像擦打火石般“啪”地在左手掌心一削
這一削只震得她腕上古木素珠啪啦一響 力道並不甚大 在場眾人不明所以 全都愣了
只有白教僧眾和火黎孤溫明白:這是她要提出問難
西藏寺廟每日天光不亮 便要集體誦經 一場下來要兩個時辰 誦經完畢後 全寺僧眾聚集在院裡 一邊曬太陽 一邊相互討論佛法 上師會向弟子連珠炮似地提出問題 逼迫弟子快速思考解答 以驗證其程度 弟子也可積攢問題向上師提問 而且提問人人平等 最小的喇嘛也可以向**臺問難 唯一的要求 只不過是每次提出一個問題之前 便要像荊零雨這般一拍 表示“我要提問”
丹增赤烈掌管白教 **會上常有遠道而來的數百名僧人同時問難 巴掌拍得滿廟山響 他都向來從容不迫 今日這當口 心裡正自焦躁 不想荊零雨竟有閒心問起難來
只見荊零雨左手不落 二目前盯 似問似述地道:“異見稠林疑惑牆 無明執劍誰金剛 ”
丹增赤烈和她的目光交對 傲然道:“自性光明即無障 清淨常隨我金剛 ”
“啪 ”荊零雨又是一巴掌 “寶珠亦是虛空水 何處我佛如來藏 ”
丹增赤烈道:“萎花藏佛身如蜜 卑女腹有轉輪王 ”
“啪 ”荊零雨大聲喝道:“三世諸佛今何在 ”
“這……”丹增赤烈倒退兩步 身子微微打晃 兩眼發直
荊零雨輕跟半步:“那雄色寺呢 ”
丹增赤烈雙睛一亮 好似焰火拖尾昇天後 突然爆炸開來的閃光
小山上人怔忡思索 雪山尼神色愕然 碧雲僧卻會心而笑
&nalunkyaputta的人向佛祖問難 提出十四個問題 佛祖默然無答 後世稱為十四無記 這十四個問題中 有兩個便是:“如來死後有 如來死後無 ”問如來死後存不存在 佛祖是遍知一切的智者 對於任何問題都該解答得出 可是對這些問題卻選擇沉默 不是因為答不出 而是因為這些問題過於虛無 無助於心靈的解脫
雄色寺是實有存在 並非虛無 但它的燒與不燒 存在與否 是一個既定事實 不因人的爭吵詢問而改變 丹增赤烈剛才的煩惱 其實是心有掛礙 荊零雨提出一個虛無的問題 卻正好切中了他實有的心病
只見丹增赤烈在頸間摘下一串黑黃色很不起眼的骨頭數珠 向前兩步 對荊零雨深施一禮 雙手奉上道:“上師 等了這麼多年 我終於可以交出它了 ”說話時高凸的顴骨竟然緩緩回縮 鼻樑陷落 瞳孔中幻出琉璃般的金色 整個人如同蠟燭在融化般 以一種肉眼可以察覺的速度緩緩變小
荊零雨將數珠接過 丹增赤烈安心一笑 頭頂囪門處“格”地陷落出一塊凹坑 旁邊在押的四大金剛和其它三大明妃一見師尊如此 知是頗瓦往生之相 都忍不住痛哭流涕 丹增赤烈側身道:“我走之後 她便是白教之主 你們要在座下好好侍奉 廣集福慧資糧 精進修行 徹悟實相 早日達到法性盡地 共證無上正等正覺 ”說罷再施一禮 退後兩步 雙手合十 渾身面板上泛起纖毫熹微的紅光 那紅光閃了一閃 刷地收斂入體 一下從頭頂射出 黑暗的夜空中只見一線直升 越來越遠
眾人仰面驚看良久 直到光芒不見 再低下頭時 地面上丹增赤烈的身體已然縮成十二三歲的孩童大小 二目閉合 身上光芒隱消 寂立不動 恍若石雕
碧雲僧心潮澎湃 禮讚道:“赤烈上師竟證得虹光身成就 當真是功……”忽然斜刺裡紅纓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