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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章 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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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仕權把眼覷著 陪上笑容:“督公目如燭照 小權兒這點心思 都逃不過您的眼去 說實在的 要講官場這一套 侯爺還是稍稍嫩了些 至於徐渭 此人思維怪誕 行事偏激 雖然足智多謀 卻易為人所乘 至於梁伯龍等泛泛之流 更無作用 侯爺這一方的前景 實在堪憂呢 要是搞到後來看形勢不對 他們動起硬的 和徐閣老來個魚死網破 那這京師可就要大亂了 ”

郭書榮華手攏衣袖安坐椅上 目光微微放遠 定靜如敘地道:“侯爺承接劍家遺志 其心早已超邁俗流 只今必以天下為重 不肯對徐階用武 只因殺之容易 可事情過後 徐黨的人必然對他陽奉陰違 處處掣肘 對他將來實現劍家宏願十分不利 ”

四位檔頭互相交換著目光 表情各異 想的卻都是一回事:常思豪和秦絕響兩兄弟笑裡藏刀鯨吞百劍盟 說什麼承接遺志也不過是託詞而已 怎麼督公心裡卻當了真呢

呂涼躬身道:“督公 仕權所言不無道理 雖然馮公公擱下話讓咱們儘量配合 但常思豪的實力畢竟擺在那裡 一旦敗下陣來 徐閣老必然有所動作 屆時咱們的處境只怕要艱難許多 ”

曹向飛鷹眉揚挑 昂然道:“怎麼 你還怵上他了 若非用得著 皇上才不會一再容忍他倚老賣老 他這回辦六十六 下回就該辦七十了 腦子再好又能折騰幾天 手下李春芳是個軟柿子 張居正是個蔫巴雞 沒事時候都能充個門面 有事的時候就算伸手也給不上力 嚴嵩再不濟還有個東樓小兒支撐大局 徐三兒呢 跟人家怎麼比 老徐現在即便不倒 往後這幾年的局面 他能撐得起嗎 ”

郭書榮華目光移向角落的康懷:“慨生 你怎麼看 ”

康懷垂首躬身:“回督公 東廠雖屬官設 卻獨立於朝廷之外自成體系 任它風浪再大 咱們這定海神針也能不動不移 馮公公身在內廷 高瞻遠矚 能見人所不能 相信督公和他老人家早有成議 屬下人等只需言聽計從、埋首耕耘就是 ”

郭書榮華笑了:“怎麼 你也跟小權學上了 ”

曾仕權臉上汗顏 康懷垂頭道:“不敢 不過慨生心中淺見確未成熟 既然督公動問 屬下只好懷揣冒昧 略陳一二 ”他穩定一下情緒 跟著道:“依屬下看來 大檔頭所言切實 極有道理 有嚴嵩牆倒眾人推的前車之鑑 徐階對自己的手下並不信任 這就引得下屬官員或為求自保 或為求寵信 相互參劾攻訐 人心難以凝聚 又多有圖一時之快者 打著徐家名號大肆妄為 不知收斂 民怨甚巨 皇上登基之後 幾次想要出去遊獵散心都被徐階擋住 一些朝中大事如有異議 他也常常耍弄權術 明示天威 暗逞己意 惹得皇上多次不快 老皇爺在日因修道耗費巨大 國庫空虛 皇上不是不知 但新登大寶 總是想要文成武德 建立幾樣功績 侯爺的出現正切合了這個契機 因此受到如此重視也很合情合理 既然皇上想做事 那麼徐閣老的保守就成了一個問題 正如大檔頭所說 倒嚴之後扶穩社稷用得著他 現如今新的形勢下要他來撐大局 他非但撐不起 只怕還要變成一塊絆腳石了 ”

呂涼聽康懷思慮深遠、想得很細 當下投去表示讚賞的一瞥 不料郭書榮華嘆了口氣

康懷低頭不敢再言

曾仕權勾起嘴角正自偷樂 卻見督公的目光虛略朝自己這邊轉來:“人本浮萍 如飄花流水 散跡天地 可是 那相聚時的一刻 又有誰真正懂得珍惜呢 ”說完起身 淡靜離去

四人恭送督公 半晌後才直起腰 曾仕權和呂涼彼此互望 康懷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曹向飛的目光在他們臉上一一掠過 冷然道:“咱們拜岳王爺 是學他的忠 拜關公 是學他的義 吃俸祿為國家辦事是盡忠 脫下官服 彼此都是戰友、兄弟 不管是出去的 還是剛剛進來的 只要在廠裡待過一天 為廠裡出過一份力 便永遠都是東廠的人 馮公公受的辱就是你我受的辱 馮公公受過的氣 就是東廠受過的氣 此事無關時局 無關國體 無關實力 你們明不明白 ”

曾仕權和呂涼登時聽了個灰頭土臉 垂著頭一聲也不敢吭 曹向飛指捻冠帶 鼻孔中稍具見責之意地“嗯 ”了一聲 其餘三人趕忙退後一步躬身施禮 齊刷刷應道:“明白 ”

兩日後 侯府中擺下酒宴 宴請張齊

席間梁伯龍坐陪 常思豪主席 雖然只有三個人 卻選了一個異常闊大的客廳 當中一條長桌擺滿上百樣酒菜 顯得異常豐盛 背後三扇雲繞蒼松的灑金屏風品字形擺開 十分華麗貴氣 常思豪舉杯笑道:“張御史 上次在獨抱樓匆匆一敘 也沒細談 今天不為別事 希望你們彼此都敞開心胸 讓過去的一切 都徹底過去 ”

好話不說二遍 張齊一聽就明白他意不在此 笑著佯作姿態道:“侯爺說的哪裡話來 上次在獨抱樓內 下官與梁先生已經盡棄前嫌 莫非侯爺以為下官心口不一麼 ”

常思豪哈哈大笑:“如此倒是常某蛇足了 ”梁伯龍笑道:“前日宴散之後 侯爺曾對吾等言說:張御史既然能來赴會 便說明他內心坦蕩 是個光明磊落之人 為此著實感嘆了一番 可見侯爺對御史大人是另眼相看啊 ”張齊心知對方是要拉攏自己了 笑道:“不敢當 侯爺一腔熱血保家衛國 又在萬壽山上據理力爭 敢於和徐閣老抗辯 下官一直是很欽佩的 ”

常思豪微笑道:“那也是在下衝猛莽撞 不知輕重 其實徐閣老為國操勞多年 謀慮深遠 所思所想 原非我這粗人能及 日後尋個機會 還當到他府上好好拜望一番 以表歉意哩 ”

張齊笑了 眼前這位雲中侯屢次三番與徐閣老作對 如今卻說出這番話來 顯然是在試探自己 不過趁此機會 自己也正好表明心跡 說道:“侯爺何出此言 所謂此一時 彼一時也 當初徐閣老推倒嚴嵩 救國扶危 也確是功在社稷 不過近些年來他一味求穩 很多矛盾不是拿出來解決 而是能壓則壓 能拖則拖 這也讓朝中很多有識之士為之憂心不已 侯爺不畏權勢 仗義直言 開數年未有之先例 為朝野上下豎起了一面新的旗幟 實在讓人振奮得很吶 依下官看來 咱大明接下來這幾十年的氣運 還要多看您的作為了 ”

常思豪和梁伯龍對了一眼 微笑道:“張大人過譽 本侯一個粗人 哪裡敢當啊 ”梁伯龍笑道:“咦 侯爺 時候差不多了吧 其它幾位大人可能也都到了 咱們是不是出去接一接 ”常思豪點手叫人 有家奴從屏風後轉出來道:“回侯爺 客人們早都已經到了 只是剛才您這兒說話兒 奴才沒敢驚動 ”說著把後面摺疊屏風推開 張齊搭眼瞧去 只見屏風摺疊起來後露出拱門 後面又是一間屋子 十幾名官員齊刷刷站在那裡 目不轉睛地向自己盯過來 其中有不少隸屬徐黨 目光尤其複雜

他萬也沒想到今天的宴會還有別人 一時心裡亂跳 尋思:“他們才不是剛來 這 這是故意的 難不成這幫人 都已經歸順侯爺了 ”

常思豪熱情招呼大家落座 滿屋人目光交來遞去 表情不一 誰都不言語 他們原來都在奇怪 侯爺請來吃飯 下人又把大夥攔在隔壁遲遲不入席 不知究竟是何用意 現如今心裡都明白了:張御史的話很明顯給大家打了樣兒 看來侯爺大概是要以他為引子 讓大夥兒表態 是否脫徐、倒徐

常思豪和大家說說笑笑 舉杯勸酒 卻絲毫再不提和徐階有關的事 官場上本就習慣於不把話說在明處 此時眾官員各懷心事 彼此間誰也摸不透對方倒底心向著誰 既然常思豪不再提 相互間也就哼哼哈哈以酒蓋臉 誰也不往這上說 梁伯龍招呼把廳門大開 吩咐開戲娛樂 一時間院裡鑼鼓響動 席間觥籌交錯 熱鬧非常

張齊半尷不尬 心裡上來下去地翻騰 又被不住勸酒 越喝越多 等散席出來 一邊往家走一邊琢磨 心想若這些官員還沒投靠侯爺 那侯爺此舉 便是在斷我的後路了 他認為這些人回去和徐家一說 我便只能靠過來跟著他走 可若是這些在場官員都已經投靠了侯爺 那麼很顯然 這個反徐陣營已經上了規模 那為什麼我表態之後 大家出來 侯爺又不往下深說了呢

他琢磨一路也沒想出個因由 到了家便又來問老婆 吳氏沉吟半天 詢問了今日的菜品、請到的人員等細節 都覺沒什麼特別 又問道:“今天唱的什麼戲 ”張齊來了興致:“武戲 倆武生都是京中名角 刀槍使得如梨花鬥雪 好看得緊 ”吳氏道:“說內容 ”

“唔……”張齊回憶了一下 打著嗝兒道:“想起來了 水滸戲 表的是林沖投奔梁山泊 王倫不收 要他殺人取個投名狀 林沖無奈下山 與青面獸楊志一場遭遇 打將起來……”吳氏一擰他大腿:“這你還不明白嗎 ”張齊疼得一抽:“明白啥 ”吳氏道:“投名狀啊 侯爺擺酒搭戲給大夥兒看 這是暗示你們要拿出行動來表一表忠心 ”

張齊悶了一會兒 道:“不錯 今天請的好些都是御史言官 他這是憋著讓我們參徐閣老啊 ”

吳氏側目道:“不是‘你們’ 就是你 你也不想想 當時你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瞭 為什麼別的官員一出來 姓常的又不提這事了 因為那些官員根本不是他的‘自己人’ 他把你逼到沒有退路 又不明說 就是讓你跳出來搖旗吶喊做他的探路石 真去參徐閣老 鬧大了往下追查也攀扯不著人家 因為你根本也算不上人家的黨羽 所做所為 也不是人家的授意 ”

張齊眼珠轉來轉去 猛地一跺腳道:“可不 他媽的 這不是耍老子嗎 ”

吳氏白眼相看道:“滿朝文武就你一個傻子 不耍你耍誰 ”張齊酒勁上湧 鴨子般呱呱怒叫起來:“誰傻 誰傻 你也瞧不起我 ”吳氏嗔道:“我這不也是疼你嗎 別人見了面嘻嘻哈哈浮言浪語 誰能跟你說這些 ”張齊呆了一呆 鼻根起皺 抽了兩抽 忽然把頭扎進夫人懷中 大哭起來

吳氏知他有喝多就哭的毛病 可是今天哭得特別痛切 顯然是心中有太多難事 動了真情 想到他在外頭也著實的難 不由得眼圈也紅了 就用下頜輕輕磕著他的頭頂 攏過手來輕輕拍著他的後背 心疼地道:“夫君 這兩條賊船咱們誰也不踩、誰也不靠 你要想好 打從今兒起 就全聽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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