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應紅英“咦。”了一聲。頗含戒懼。隔了一隔。又笑了出來:“嗬。嚇我一跳。敢情是戴了這勞什子。我還以為不是你呢。”
那人嘿嘿一笑:“不是我。還能是誰呢。”
一聽這人聲音。常思豪登時心頭篷篷亂跳。忖道:“是他。怎會是他。”想要爬牆探看。又怕被人發現。只好硬生生忍住。
只聽應紅英責怪道:“你來這麼早幹什麼。老許和小白跟我們還沒分開呢。這多招眼。”那人笑道:“怎麼。你泰山派要吃獨食兒麼。這樣不好吧。”常思豪聽了這一句。心中大確:“是他。是他。不會錯的。這聲音是‘假袁涼宇’。原以為大海撈針。再無尋他之日。沒想到今天居然撞上門來。”
他手心一陣發潮。向腰間摸去。身上卻沒帶著兵刃。只聽管亦闌低低地道:“什麼好不好的。別廢話了。三大派退盟成功。剩下那半部《修劍堂筆錄》呢。”
那人的聲音道:“在這兒……”
屋中微靜。忽然“呃。。”地響了半聲。跟著“撲嗵”有人倒地。同時管亦闌嘶聲吼道:“娘。。”聲音驟斷。“啪啦”門聲響起。
常思豪急竄入院。只見屋門大開。假袁涼宇已經蹤跡不見。應紅英倒在血泊之中。一張俏臉從左腮到右眉鋒被斜斜削去了半邊。管亦闌從床上跌了下來掙扎著。兩手捂著咽喉。目眥欲裂。鮮血從指頭縫中迸竄如流。眼見也是不活了。常思豪哪還顧得上他們母子。緊跑幾步身子一躍上了房坡。攏目光察看。只見夜色之下。一道黑影正在屋脊間掠動。起落如捕鼠之蝠。
幸而正值過年期間。家家戶戶掛滿紅燈。光線從屋簷、天井處升起來。縱是一掠而過。身體斗篷也會被勾出淡淡輪廓。常思豪瞧得清清楚楚。急不容想。一擰身追了上去。
那假袁涼宇也是腳下奇快。發現有人在追。又將速度提了一提。不多時便出了鎮店。竄入荒野。
此時月華天漏。清光纖麗如洗。了無塵隔。曠野之間積雪未化。無樹無遮。兩人似闖進了一個只有黑白兩色的世界。
距離愈來愈近。假袁涼宇顯然察覺到追蹤者的輕功高過自己。不住向後射出暗器。常思豪左閃右避。速度有所減緩。因此便總是差上一截。心中不由得暗暗起急。
不覺間距離鎮子已然相當遙遠。前面一條冰封之河攔路。過河再有不遠。便是連山的荒林。假袁涼宇沿冰河而行。刻意放緩腳步等常思豪追近。聽音判位。猛地一擰身。斗篷甩起打臉。一劍自後挺出。。
常思豪見前面荒林連山。心下正急。卻見假袁涼宇速度慢了下來。以為此賊力衰。便加勁愈追愈近。張手剛要去抓。忽然斗篷掛風抖起直向自己臉上削來。他趕忙向後一仰。。劍尖卻從斗篷之下透出。。他大急之下。正好身子也仰到了極限。本可以逆行鬼步跌避開。然而這一避。只怕便讓這賊逃了。他牙根一咬。臉上皺起狠色。下頜猛地一收。上身生生勾回。腹向後坐。兩臂掄開。雙拳如抱。向刺來的長劍擊去。。
間不容髮。只聽“鏗嗆”裂響。常思豪兩隻拳面一左一右。交錯合擊在劍脊之上。將長劍擊得斷成三截。刃片崩飛。
那假袁涼宇哪見過如此潑命打法。驚得眼也直了。只見皎白月光照在常思豪臉上。那立起的劍眉彷彿正往自己心裡扎來一般。他驚聲道:“小輩。是你。。”
話尤未了。就覺眼前頓暗。一隻缽大拳頭裹風而來。“砰。。”地一聲。正砸他鼻樑骨上。將他打得呼吸一悶。腮幫起鼓。兩耳裡就像放了個炮仗。一個跟頭紮在冰上。向河心哧溜溜滑去。斷劍撒手。
在滑動中他兩手在胸前亂扒。大張了口。剛剛抽進半口氣來。常思豪已經在冰面上打著滑觸溜兒追至。近前來身往半空起跳。掄起掛血的拳頭。一個大弧“啪。。”地正削在他眉心骨上。登時“嘎啦”冰層裂響。將他半個腦袋都鑿進了冰河之中。
他原在冰上滑動。腦袋這一紮進冰窟窿裡。身子隨著慣性也往裡滑。常思豪趕忙一把扯住。拉著衣服將他揪起。提拳還想再打。只見這假袁涼宇左眼珠已被打得冒了出來。貼著綹頭髮。此刻正搭在爛鼻子旁邊。血水和著冰水滴滴嗒嗒往下淌。被風一吹。這眼珠已經凍得和臉皮粘住了。嘴裡也都是血沫子冰渣子。有出氣沒進氣。常思豪心知不好。趕忙提著他走上岸來。尋了根草棍給他插進鼻孔裡。又掏了嘴裡的東西。擺成側躺姿勢。觀察一會兒。總算是恢復了點呼吸。
常思豪想到大仇得報。胸中真是無限欣喜。瞧瞧野曠無人。捉腰帶提起他。順原路往回走尋找官道。行不多時。只見遠處一馬揚蹄。向自己直衝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