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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章 排場 (2 / 2)

常思豪沒留心聽故事,聽這唱詞淒涼,似乎說的是夫婦之傷,一時心頭苦梗,若有所思,劉金吾倒是喜樂隨時慣了,一陣鼓掌叫好,一陣掏錢打賞,

這時忽聽外面鈸鐃碎響,一波沉悶肅穆的“嗚”聲傳入館內,

眾茶客大奇,不少人湧在窗邊,掀簾觀望,

常思豪心知秦絕響喜歡惹人注目,莫非這又是他特意搞出來的排場,隨之望去,只見街口處團團如蟻的百姓正兩下分開,當中現出一隊人來,

排在隊伍前面的人分作兩排,約有二三十號,一個個頭戴栗色氈帽,身披紅袍,右臂袒露於外,左掌立於胸前,另有十人共同扛著兩根丈許長金粉刷就的巨號,號身遍佈花飾浮雕,古樸厚重,每隔三尺左右便有一處節環,環上拴掛各色彩穗,風中擺搖,後面兩名粗壯的漢子雙目睜圓,吹得兩腮鼓起如球,

再往後看,一乘古怪的肩輿正緩緩移行,這肩輿底部是長過三丈、城磚般寬厚的兩方巨木,中間刻槽,有十數根同樣規制的短方木打橫嵌入槽口,呈井字形榫合堆疊向上,由寬到窄,像一尊小小的塔基,最上層安放著一張紅漆法座,周圍拴滿各種顏色的布條,

肩輿漸行漸近,便看得出其工藝仍是稍嫌粗糙,但是木質極其細密,有一種鑌鐵般的沉重感,法座上一名膚色黝黑的僧人背靠金花軟墊,於流蘇黃傘下閉目安然穩坐,看年紀不過三十出頭,生得顴橫口闊,巨鼻如鬥,一身雪樣白袍在陽光下泛起輝光,殊勝莊嚴,他懷裡橫抱著一個小僧,小僧似已睡著,半身為一襲錦被所掩,長長的被角一直垂落在法座之下,上面繡有無數火焰、花朵和雲煙,當中一隻白色海螺素淡聖潔,

底下扛肩輿的腳伕約有十六七人,面目也都不似中土人士,一個個身柴骨瘦,頭髮虯結,黑皺的臉龐油汗生光,身上衣衫破舊,有些人甚至沒有鞋子,有如風乾樹皮般的腳面與地上的殘雪冰晶形成奇異的對比,他們被這巨大的肩輿壓彎了脊背,在雪地上艱難行來,令人望之心惻,然而每個人卻都目光篤定,彷彿在享受著一份無上的榮耀,引得圍觀百姓指指點點感嘆不已,

常思豪喃喃道:“這僧人好大的排場,”

劉金吾臉色忽然變得無比正經:“他是丹巴桑頓,是雄色寺根本上師丹增赤烈座下五大弟子之一,”

常思豪問:“你認得他,”

劉金吾搖頭:“不認識,”手指去:“我認得那法旗上的金剛,”常思豪順他所指方向瞧去,只見法座後有一面綴滿孔雀尾毛的大旗,五色斑斕,十分華麗,旗上繡的金剛像遍體深藍,乍看上去竟有五個頭,其實為雙身形象,主身生有三眼三頭六臂,手執寶劍、蓮花等物盤膝而坐,懷中所抱女體膚色稍淺,雙腿勾在男身腰際轉頭外望,也是三眼三頭六臂,卻只瞧得見兩張側臉,眉目若怒若怨,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劉金吾道:“那便是密集金剛,他懷抱的明妃叫做金剛母,傳說丹增赤烈的五大弟子分別為五大金剛轉世化身,丹巴桑頓便是密集金剛轉世,這法旗可不是什麼人都可以打出來的,”

“明妃,”

常思豪瞧瞧法旗上的女體,又往丹巴桑頓懷裡看去,由於對方移動中角度的變化,已經看得到那沉睡小僧的側臉,只見小僧面部用油彩整體塗藍,眉心上方也畫著一隻眼睛,姿態便如旗上女體相類,只不過身子不是騎抱,而是平躺,白細的頸子擔在丹巴桑頓的臂彎,雖然身為錦被所覆,但仔細瞧來,這小僧胸部微微墳起,確實像個女子,

劉金吾見他皺眉,忙道:“您可別誤會,此為‘樂空雙運法相’,絕非淫邪之術,其實明妃是密修者的同修夥伴,由她專修智慧,而密修者專修慈悲,修行有成則慈悲與智慧具足,便可廣利天下,度化萬物蒼生,樂空雙運**是噶舉派至高絕學之一,修習此法得大成就者代有其人,比如……”

“等等,”常思豪對什麼金剛、**之類毫無興趣,但聽到噶舉派三字,心頭卻是一動,當初自己和秦浪川、祁北山一行人去刺俺答時途遇索南嘉措,便聽他提到過這一教派的名字,忙打斷道:“你剛才說‘噶舉派’,是不是西藏的,”

劉金吾道:“是啊,噶舉派是西藏佛門正宗,支系頗多,徒眾亦廣,雄色寺便屬於其中一支,咱們京師白塔寺就有他們常駐的僧人,”

常思豪奇道:“他們派人住在白塔寺幹什麼,”

劉金吾道:“咳,白塔寺是忽必烈所修,本來就是喇嘛廟,只是咱大明建國把喇嘛清走後一直沒人打理,中間修過一次,香火也不旺,直到十幾年前小池宗玉做了主持,才撐起了一點局面,他是少林寺方丈小山宗書的師弟,卻更喜歡密宗修法,主持白塔寺之後便一直致力與西藏佛門建立往來,尤其跟雄色寺的關係最是要好,雙方的寺院都有彼此的僧人常駐參修,翻譯了不少經典,這些年小池一直想請丹增赤烈來京**,而終未成行,大概五六個月以前,對方卻應允派一位護教金剛前來,這可是重量人物,雖不是赤烈上師親至,卻也著實讓他高興得不行,西藏僧侶很多身具異能,噶舉五大金剛更是了不得,我也一直盼著瞧瞧他們的真容真貌,前一陣子還總去白塔寺打聽來了沒有,這陣陪著您玩兒,都快把這事給忘了,”他目光向下,隨隊伍轉去,眼神中露出嚮往神色,

常思豪瞧著那些赤足的腳伕在雪中緩慢而安靜地走過,法座上的丹巴桑頓意態凝沉,表情裡有一種視天地如無物的冷肅,不禁感覺到一股涼意在足下升起,忖道:“噶舉派聯合藏區勢力排擠索南嘉措,顯然也不是簡簡單單吃齋唸佛的和尚,此番赴京,目的只怕也不單純,”

雄渾的角號聲中,僧伍緩緩行去,茶樓裡看熱鬧的人們各自回座,議論紛紛,

劉金吾見常思豪凝目不動,搓手訕笑道:“今日桑頓到京,白塔寺必有一番熱鬧,”常思豪一聽便知他心思,道:“怎麼個熱鬧法兒,難不成他也要表演隔盒觀物,土裡埋人麼,”劉金吾笑道:“轉世金剛法力非同小可,別說土裡埋人,把自己擱壇兒裡醃起來都沒問題,”

常思豪失笑,喃喃道:“人家那是光頭,你當是雞蛋麼……”忽然間笑容驟斂,猛扳窗稜探身再看,僧隊早轉過街角,已經瞧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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