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黃金屋線上免費看>武俠修真>大劍> 九章 進身階
閱讀設定(推薦配合 快捷鍵[F11] 進入全屏沉浸式閱讀)

設定X

九章 進身階

劉金吾道:“昨天你先醉倒了。皇上他們談論以往還有國家軍政等事。聊得很久。皇上說到要封哥哥為王。請他留在京師輔理國政。他說什麼也不肯。天晚了又不肯在宮裡住下。告辭時說他本己是個死人。兄弟相聚一場更是福分。今日別過之後。他便想五湖泛舟。過散淡日子去了。要皇上安心治國。勿以他為念。從懷裡掏出一沓紙擱在桌上便向外走。皇上喊他不住。追到殿口。就見他幾個縱掠。便消失在夜色之中。我們回來看那沓紙。竟都是大額金票。兌換成銀子。怕要超過三十萬兩。”

常思豪尋思:“長孫笑遲皇位也不爭。錢也不要。看來是什麼都看破了。卻不知這聚豪閣主。還會不會再做下去。”一想起昨晚的事。程連安那張小臉便浮現出來。登覺胸中發堵。心說再琢磨他的事。我非憋瘋了不可。大笑道:“皇上哭窮。他信以為真了。再窮也是皇家。用得著他的銀兩。正好。他不愛花。咱們幫他花。我到京中之後也沒四處走過。你知道什麼好去處。等我換了衣服。咱們一起逛逛。”

劉金吾笑道:“要說到玩樂。我可是京城活地圖了。待會兒出行。包準千歲滿意。”說罷施了禮退出候著。

常思豪由顧思衣服侍著換了衣服。吃了兩塊茶點。便隨劉金吾出來。兩人離島踏上橋頭。劉金吾從懷中掏出一沓銀票雙手遞過:“千歲。這是皇上給的一萬兩銀子。您收著吧。”常思豪心下一震。腳步定住。劉金吾笑道:“您猶豫什麼。”常思豪擺手道:“無功不受祿。”向前走去。劉金吾追上道:“您怎麼沒功。俺答……”常思豪猛地扭身:“皇上出手既然這麼大方。又何必幹那些封大炮摳泥鰍的事情。”劉金吾一笑:“這您就不知道了。咱們皇上有個特點。什麼都省。就是不省軍費。肯賞功臣。這是從嘉靖老皇爺那就落下的傳統。戚繼光沿海平倭。殺一個倭匪便賞三十兩銀子。這賞格是他定的。銀子卻是國庫出的。那年國庫總收入平賬之後還剩不到二百萬兩。軍費就多給出去一百四十多萬。老皇爺當時疼得不行。可還是咬著牙給啊。要不然哪來那麼好的戰績。拿您知道的來說。大同城上光佛朗機炮就有五十二門吧。那可都是從紅毛子手裡買的技術。製作起來花的錢更海了去了。身為京師禁衛三大營之一的神機營才配備了十六門而已。錢還不都是皇上出的。這點銀子不過是些零花。以後還有呢。”

常思豪自知腦子不比京城這些人鬼。生怕上當。見他說得流利。多半不假。這才釋然。卻仍不肯收銀票。劉金吾只好代他揣起。

兩人下橋前行。常思豪遠遠瞧見三清觀。便又向這邊折來。讓劉金吾在外候著。自來與妙豐相見。敘禮已畢。問起病情。妙豐笑道:“你這孩子也真有心。無肝已然無事。說在這裡靜養清修。皇上已經許了。”常思豪來到床前探視。相見之下。無肝也是異常歡慰。

兩人說了會兒話。常思豪怕影響她休息便又退了出來。料想妙豐和馮保話不投機。多半不是東廠一夥。便直接了當詢問五志迷情散一事。妙豐聽罷始末緣由。也感奇怪。回憶道:“吳祖師確曾制過此藥。不過因些舊事傷心。再不進藥室。甚至連藥字也不願聽了。製藥用過的東西都交安師兄打理。藥方什麼的。想來也不致流落在外。讓東廠拿了去。”

常思豪問:“無憂堂有多少人。僕從雜役之中。有沒有可疑的人物。”

妙豐道:“師父遷至海南之後。身邊就是我那幾個師兄弟。我自進宮以後。再沒回到師父身邊。其它的事情便不知道了。”

常思豪心中迷惑。料想此事與她無關。也不多打擾。起身告辭。妙豐喚住道:“你只問他人病情。倒是你自己的身子怎樣了。”常思豪一笑:“我的傷由一位劉老先生給看過。他在我兩臂上刺了不少牛毛小針。但是效果不大。他說是又回去找別的辦法了。”妙豐道:“嗯。給你看病的是劉太醫罷。小針調氣。大針調形。他能想出以末逐本催逆回流的法子。也算是明研醫理之人。然而你運氣串經。真氣淤滯。豈是醫家所能調理。咱們練武出的偏差。還得靠武功調整回來。今日我便教一套導引法門給你。算是對日前那一掌的補償罷。”

常思豪大喜。忙垂首道:“真人言重。我可多謝了。”

妙豐擺了擺手:“我這法子。也是以末逐本的路數。你且看來。”她說著站起身。兩手自然下垂。調勻呼吸。十指尖緩緩向兩側翹起。扳到極限。然後雙臂平抬外撐。整身如十字狀。常思豪依樣照學。只覺指尖及兩臂中筋絡抻緊。手心微熱。又隨著妙豐左右擰足轉掌。臂上筋絡連扯漸漸由肩連背。往足下綿延。體內產生了一種流動感。順身體動作的引導而行。背上淤滯的氣血亦如一團厚悶的綿絮。被四肢絲絲縷縷分別扯開散去。

妙豐見他露出驚喜之色。知道有了效果。一套動作教完。淡笑道:“此術名為‘禹王流’。通經疏絡之效最宏。你依法練習。多則三日。少則一兩日。便可將淤滯化去。不過須要注意。一開始由肢體引導氣血。不可加絲毫意識。呼吸更要純任自然。等內部走順了。就不必再拘於動作。靠意識一帶。就起來了。”當下為他糾正過細節之後。又將自己所存治傷靈藥“鷹筋火鳳燒”取出一瓶相贈。

常思豪心知此藥極是靈驗。連連拜謝。出了西苑便扔了兩顆藥丸在嘴裡。心情大好。

劉金吾引著他一路東行。兩人過了前三門來到鬧市之中。只見買賣鋪戶喧鬧異常。攤架上擺滿各式各樣的鞭炮。花花綠綠甚是好看。此時年關已近。人們都忙著購置年貨。

常思豪一邊走路一邊暗運妙豐所教導引之術。活動身體氣血。背上淤滯瀰漫攤勻。漸漸化開。身上大感舒適。心想:“醫學武術都是基於人體。可是相同又不同。便像是一塊木頭。可以做筷子。也可以做牙籤。可是拿筷子剔牙。就萬萬不能了。那劉先生能把我的病症說得分毫不差。可是紮了那麼多針也沒治過來。妙豐這導引的法子一行開。立刻感覺大好。看來還真是一把鑰匙開一把鎖。”

劉金吾一進商街眼睛便不夠使。買賣家瞧他衣著華麗。也都著意奉迎。有的與他熟識。不住寒喧。劉金吾左褒右貶。指東道西。瞧見套八角燈籠不錯。便提起來讓常思豪來過目。聽他說好。便告訴那商家:“給我包了。送到江米巷東頭老嚴宅子。”一會兒又瞧見個臉盆不錯。也拿來讓常思豪瞧。如此一條街從頭走到尾。也不知東西買了多少。

常思豪見他笑忒嘻嘻。嘴碎如婆。聽得陣陣發煩。心想這小子藉著我的引由買東西佔便宜。到時候和皇上報賬。真是小兒心態。沒甚出息。一時懶得理他。又自琢磨:“程連安的事已至此。也便由他。可是吟兒的病要治。仇也不可不報。小雨說東廠廠務都交郭書榮華打理。馮保多在宮中。怎知江湖事。我找他去問解藥在誰手上。多半也問不出什麼來。對付郭書榮華來不了硬的。別說是他。就算是那四大檔頭隨便哪個出來。我也不是人家對手。何況眼下內功受損。更不如從前。”

他想到自己不過是引氣串經。身上便如此不舒服。那麼秦自吟五臟氣血俱亂。不知會是怎樣一番痛苦。心中又是一陣難受。然而明知多思無益。也就努力移開精神。眼見前面有一家成衣鋪。便甩開看傢俱的劉金吾。獨自進去躲清靜。店家見他穿著富貴。相待甚殷。常思豪轉來轉去頗不好意思。正待離開。瞧見旁邊有女子服飾。便選了一件比甲。一領襦裙。付賬出門。劉金吾追來將衣服接過替他拿了。笑道:“我瞧千歲選這尺寸。好像與顧姐姐身材頗合。”

常思豪自顧自地往前溜嗒:“是啊。便是給她買的。她待我很好。送點禮物自然應該。”

劉金吾跟上一笑:“她是伺候過老皇爺的。在宮裡年頭多了。心思養得老道。伺候起來任誰也挑不出毛病。”

常思豪道:“這麼說她對誰都是一樣的了。”劉金吾道:“也不盡然。也差不多。”常思豪側目輕笑道:“你這麼年輕就當上內廷總管。很了不起啊。心思只怕比她還要老道得多了。”劉金吾一笑:“我也是託了祖宗的福罷了。我祖父是正德三年的進士。諱天和。以前在朝為官。做過一任兵部尚書。他老人家懂得醫學和治水。文武雙全。當年也曾在黑水河設伏殲敵。殺過韃子的小十王。”

常思豪肅然起敬:“原來老人家如此了得。”

劉金吾道:“是啊。他老人家是很了不起。我也常常引以為傲。不過我就不行了。靠著祖宗餘福。蔭了個錦衣衛的差事。既無戰功。又無政績。想去考武舉。這身功夫又拿不出手。所以聽千歲講殺韃子的事情。羨慕得緊哩。唉。可惜願不遂人。天不假手。若實在沒轍。我也學學小安子。去做個太監得了。”

一句話說到常思豪心中痛事。皺眉道:“當太監比你現在還好。”

劉金吾笑嘻嘻地道:“其實太監也分三六九等。您也不必替那小安子太傷心了。他有義父馮保在皇上身邊。自己又在東廠幹事。前途決非一般人可比。東廠那些幹事苦爭苦熬。將來不過當個檔頭掌爺。像廠裡的掌刑千戶、百戶什麼的。現在慣例都是直接從錦衣衛抽調派任。不用太監。所以太監進東廠。將來必入高職。馮保若真願意讓他跟在皇上身邊。一開始就應該讓他進宮裡學大內的規矩。可實際卻把他安排到東廠。目的還是很明顯的。”

常思豪感覺這裡頭有很多東西自己想不明白。一時陷入沉默。

劉金吾嘆道:“相比之下。我們錦衣衛的地位可是遠遠不如從前了。您別看我是侍衛總管。見了郭書榮華還不得是規規矩矩的。他對我客氣。是衝著我是皇上身邊的近人。一比手中權力。那可是天差地別。進了宮。他聽皇上和馮保的。出了宮。還有誰能管得了他。各大衙門都有東廠幹事坐班。誰一天干了什麼都有記錄在案。除了皇親國戚和幾大閣臣。他想逮誰殺誰。可以直接抓捕。一律不需上報皇上。這京師之內。哪個官員見了他不得恭恭敬敬地稱一聲‘郭督公’。這等威風。可是實實在在。沒有半分虛頭。程連安若真讀書科舉。能否考上且在兩說。便算考上了。封官升遷又得多少年。就算做到六部侍郎、尚書。還不得看東廠督公的臉色。若換了我。狠一狠心。說不定也給自己來上這一刀。”

常思豪聽他說話。表情漸漸凝重。暗思:“他說的不錯。當文官如此。做武將就更不用提。不打仗的時候沒軍功。打起仗來若有命回來。封個什麼官。多半也和程大人差不多。程連安對自己的父親很瞧不起。當然不會走這費力不討好的老路。他之所以下得去狠手。說不定正是看到了這條可以最快掌權發達的捷徑。可他小小年紀。要那麼大的權力幹什麼。實在無法理解。”

回想昨夜之事。難過之餘又自失笑:“程連安說的對。血緣算個什麼。程大人是他爹。他卻算不上程大人的兒子。我找到他便算完成了程大人的遺願。難道還能管教他。陪他一輩子。只怕在他眼裡。我還沒他活得明白。罷了罷了。他愛學好便學好。愛學壞便學壞。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就讓他做他的明白人。我做我的渾人吧。”想到這裡。心情也便開朗了一些。

眼瞧劉金吾說到後來竟也動了當太監的心思。雖是玩笑。也未免窩囊。不禁笑罵道:“把小鳥一割。撒出尿來貼著屁股轉、順著褲襠流。成天以尿洗腿。還不如個好老孃們兒。算他媽的什麼玩意兒。你也是將門虎子。大好男兒。怎麼說這般喪氣屁話。沒的給你家老爺子丟人。”

劉金吾眼睛一亮。猛拍大腿壞笑:“哎。說得好。他媽的。老子最損不濟。至少撒尿還走直線。”

常思豪大手在他肩頭一攏。笑道:“這就對了。該說說。該笑笑。怎麼痛快怎麼活。有屁得放出來薰別人。可不能自己憋著。”

劉金吾大樂:“謝千歲。也不知怎麼著。聽您說話。就是個痛快。”常思豪笑道:“千個屁歲。又不是王八。論年紀你比我大吧。叫我常兄弟就行了。”劉金吾問:“您幾月生日。”常思豪道:“九月。”劉金吾道:“我十月。比您小。您瞧得起我。我也不和您客氣。高攀一步。叫您大哥。常大哥。成麼。”常思豪失笑。心想年歲大小哪有不論生年論生月的道理。也知他心意。不與相爭這煩俗細節。點頭應道:“好兄弟。”

兩人有說有笑逛了半日。眼見天到中午。前面有間酒樓。常思豪道:“餓了餓了。咱們進去。照顧照顧這老腸老肚吧。”卻被劉金吾一把扯住。只見他神秘地一笑:“大哥。我帶您去個好地方。”

上一章 目錄 +書籤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