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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章 唱曲 (1 / 2)

酒成一線入杯,譁響,

曾仕權以目示意,將李逸臣略起的身勢壓了下來,冷冷道:“吟得好,先生膽量,可謂不小啊,”

朱先生毫無懼色,擱壺安安穩穩靠在椅背上,清朗一笑:“掌爺是在說我麼,這話可真不知從何論起了,嘿嘿,這大冬天的,能安避暖室,喝酒聽風,豈非妙哉快哉,興致高漲,吟兩句詩,需要什麼膽子了,”

曾仕權那對笑吟吟的眼睛,忽然射出利刃般鋒利的光芒,彷彿已將朱先生的臉直插刺透,正在條條刮剝,

他身子略往前探,陰森森地道:“日月即是明字,東風便是東廠,這不就是在諷刺我說風話,借東廠之勢,一手遮天麼,”

朱先生笑道:“只怕掌爺確是多心了,我方才所吟之詩,名曰‘詠柳’,寫的是冬日有一小陽春,東風大起,柳枝搖亂,這暖風遇寒氣,便生飛雪,如花散人間,遮天蔽地,在下不過是喝得身上酒暖,想起外間還是雪如清霜,一時想這首詩罷了,此詩乃是宋時曾鞏所作,曾文定公字子固,乃撫州南豐人氏,元豐年間曾官拜中書舍人,文章大有成就,而其詩卻為文名所掩,世間可能傳誦不廣,這詩既為宋時所作,又怎可能是諷刺東廠和掌爺您呢,”

明初時候,翰林院編修朱右選唐宋文章得大成就者八人,編成《八先生文集》,自此天下有了唐宋八大家之稱,曾鞏正是八家之一,說他的詩傳誦不廣,實是為了照顧曾仕權的面子,免得讓他羞恥太過,然而在識家眼裡,這卻是更大的諷刺,常思豪對文學瞭解有限,邵方和高揚卻都明白朱先生這套借古諷今、移花接木的把戲,不過二人對曾仕權一無好感,所以心裡雖清楚,卻樂得聽朱先生調侃,逗這個悶子,

李逸臣胸中文墨不多,也不知是否真有這麼一個“曾文定公”,但察顏觀色,總感覺得出對方是在賣弄戲耍己方,一張臉漸漸憋成青色,眉間的皺紋麻繩般擰起來,不住斜瞄著曾仕權,有了隨時動手的意思,

此時四外一片譁然,掌聲潮起,有人在戲臺上擺好五隻腰鼓式四孔中空繡墩,那絕色四胞姐妹各持一件樂器走上臺來,兩下分開,水顏香懷抱一隻香紅木五絃琵琶現身於後,她已換了一身雪色交領襦裙,袖邊、裙腳處各有幽藍花印,燈下泛起微光,隨著輕盈的步履,帶出優美的動勢,

滿廳中再沒有誰說話、咳嗽、甚至粗重地呼吸,所有人都靜靜地對她行起了注目禮,

水顏香不慌不忙,於臺中央繡墩之上落坐,左腿輕輕抬起,壓上右膝,裙邊落定之時,剛好遮住腳面,外面僅露下小小一個鞋尖,

這鞋子也已換過,不再是跳舞出場時的木製款式,而是白底青邊,布料潔亮生光,有著瓷器的質感,

她穩了穩懷中琵琶,目光緩緩向前拂掃去,人們氣息為之一凝,登時滿廳裡都是心跳,

水顏香一笑,

這喧囂之後的靜謐,令她臉上泛起酒醉的嫣紅,彷彿一種小姑娘初見了生人的羞澀,讓人覺得現在的她,和剛才在外面踏欄暢笑的她,竟似是兩個絕然不同的存在,

一聲錚響率然豁亮,彷彿一條小龍離弦飛去,吟遊廳內,其韻悠悠不絕,

她纖指按弦,輕輕一笑,說道:“小香近來新寫了首曲子,大家要不要聽,”

人們露出會心的笑容,答案自然是要,但是有些廢話只有說出來才妙,太高的期望即使被完美地滿足,也一樣會讓人有失望,而這句話,卻令人們心理得到了放鬆,

水顏香打個響指,那四胞姐妹會意落座,揉弦弄蕭,樂聲浮起,曲調柔和,如空山凝霧,露睡香蘭,

一嫋淡淡的琵琶音色,不期而然地緩緩注入,水顏香的歌聲也隨之而來,唱的是:“融雪夜成冰,人街冷清,雲如逝水,流星雨烈,無聲,千古無數幻夢,惟寂寞難醒,未知誰與許今生,願籤花為薄,筆走蛇龍,勾盡情緣,換一次邂逅;抹卻種種,得一世從容……”

她啟口輕圓,氣無煙火,聲音淡悅,柔婉,像一泓清泉汩汩匯入溪流,與樂曲形成一種沒有摩擦的滲透,

琵琶偶爾叮冬的音樂,有如玉器般堅脆通透,一如賦予天空以配重的星光,

“寂寞難醒……”

常思豪目中失彩,眸下離神,心中浮現出一幅圖景,那是一處菊開如訴,水音叮咚的院落,二層小樓之上,有一少女手撫欄杆,長睫暗垂,瞧著院中緩緩執行的水車,神情安靜而寂寞,

廳內眾人肅耳靜聽,只覺一顆心也隨之而去,各幻心景,各享其情,

一曲唱畢,玉指離弦,水顏香緩緩收住氣息,身子微欠示禮,

然而廳內曠寂,久久無聲,並無一人喝采,

她有些意外,抬起頭,眼睛左瞧右看:“怎麼,不好聽嗎,”

常思豪聽到“未知誰與許今生”這一句時,心中便是一揪,想秦自吟從寂寞中醒來,可想得到情種他人,最終邂逅的竟是自己,世事無常,總讓人如此無力,不經意間,感到睫邊有了重量,他剎時收攝了心神,趕忙伸出手來鼓掌,大聲喝彩,將這難抑的情感輕輕掩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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