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孤石道:“常兄昔日助我妹擺脫圍捕,今日又救我一命,大恩不言,廖某日後定當補報。”常思豪急忙擺手:“湊巧趕上,能做點什麼便做點什麼,哪算得上什麼恩情了?這樣話可別再說。”心中忽動:“若是能得他這樣的高手相助,到東廠去救小公子倒是多一強援,只是現在提這要求,恐怕讓他以為自己施恩便圖報,總是不好。”
蒼水瀾一笑道:“公子,今日蒼某做個主東,咱們去喝上幾杯如何?”
廖孤石道:“兄弟自出盟以來,滴酒不沾。”
蒼水瀾道:“你既自稱兄弟,便是認了我這個哥哥,怎麼,還怕哥哥把你灌醉了,逮回盟去不成?”
廖孤石眼中掠過暖意,嘴角露出難得的笑容:“想把兄弟灌醉,只怕也難。”三人哈哈大笑,元部劍手一看這情形,都覺憤怒不可思議,紛紛喝道:“蒼水瀾!難道你要叛盟麼!”蒼水瀾轉頭道:“元部蒼組眾人聽著,收拾好戰場,回盟代我向洛總長覆命,就說我蒼水瀾自此退出,不再是百劍盟一員。”眾劍手一聽驚訝無比,可是對付一個廖孤石已然力有不逮,要捉拿蒼水瀾,更是毫無勝算,因此都在原地呆呆發愣。
會賓樓上華燈高懸,座無虛席,這太原城最大間酒樓的夜生活,才算剛剛開始。
這酒樓自然也是秦家的產業,夥計一見谷嘗新,便知道如何安排,將幾人由側門引入,塗抹傷藥,換掉血衣,又著人替蒼水瀾清理了琴上血跡。廖孤石手上亦進行了重新的包紮,換上乾淨白布。半盞茶的功夫之內,一切收拾妥當,幾人已經坐在三樓的雅間裡。
這雅間是高麗風格,充滿異國情調,地面起高,鋪著厚厚的實木地板,屋中間擺著矮桌,兩邊青席上有繡花軟墊,室內燃著上好的香薰,氣味清幽,壁上的字畫,雖非名家珍品,卻也使這屋中增添幾分意趣。
雖說是蒼水瀾請客,常思豪反被尊為主人,坐在對門的正位,蒼水瀾盤膝坐於右首,白髮垂腰,廖孤石居左,荊零雨坐在他身邊,情狀親呢。
茶罷撤盞,酒菜擺下,谷嘗新自賤是秦家僕從身份,退出室外相候。荊零雨問起別後情事,廖孤石言說在林中敗了申遠期便沿路尋她,夜來進寺借宿,不想早為蒼水瀾探著線索,因此被圍。荊零雨埋怨:“你這倔頭偏生個不受人恩的脾氣,明知我在秦家,如何反去廟裡借宿?險一險將性命也誤了。”蒼、常二人相顧而笑。
廖孤石錯開話題道:“蒼兄上命難違,小弟退避三舍也就是了,百劍盟元部十劍客的位置豈是容易得來,蒼兄又何必退盟?”
蒼水瀾淡淡一笑:“我退盟可也不是為了你。呵呵,你點破我心中之結,令我忽有所悟……”他長呼了一口氣,“往日不可追!人終不能每日生活在回憶裡。每日看著盟中那一草一木,唉……能與她相忘於江湖,也好,也好。”常思豪、廖孤石和荊零雨三人雖不知他口中的“她”是誰,但看他這副悽然的樣子,也能猜出個大概,一時各有所思。常思豪心想:吟兒喜歡那蕭今拾月,豈非也和他一樣?
荊零雨眼神鬱郁地道:“若也能有個人如這般對我念茲在茲,也不枉活這一世了。”廖孤石道:“小雨,又說瘋話,挺大個姑娘,也不知道羞!”荊零雨翻起眼睛:“有那麼個人對我好,我歡喜還來不及呢,羞什麼?”
蒼水瀾哈哈一笑:“莫急,你生得這般漂亮,招人喜歡,日後自會有人想你疼你。”荊零雨哼了一聲:“我招人喜歡,可不僅僅是因為漂亮而已。”三人為之莞爾。蒼水瀾問道:“廖兄弟,傷情感覺如何?”
廖孤石道:“背上無妨,手上麼,過些時日便好。蒼兄不必掛懷。”
蒼水瀾面有愧色:“兄弟受傷,乃是蒼某之罪,且自罰三杯。”說著倒了三杯酒,仰頭喝了。
荊零雨斜眼笑道:“既然饞酒,喝便是了,何須巧立名目?”
蒼水瀾淡笑道:“早知你這丫頭古靈精怪,定要發難,我傷你表哥,你自是饒我不過,那你且說,該當如何罰我?”
荊零雨道:“那你也把手伸出來,紮上幾個窟窿試試。”廖孤石道:“小雨!不得無禮!”蒼水瀾淡笑:“以血還血,自是應該,原不是三杯酒能搪得過去的。”說著左手往桌上一按,右手立指如椎,向下便刺。
廖孤石喊了聲“不可!”單掌劈出攔截,蒼水瀾出手與他相格,口中道:“別擋我!”二人出手如電,煞時拆了幾招,常思豪見勢不好,看準時機,兩手一探,正抓住二人手腕,三人爭力,霍地站起,蒼、廖二人道:“你別管!”話音未落,常思豪只覺兩股氣勁順雙臂而來,急忙沉肩松胯,以樁法將二人內勁疾傳入地,喀地一聲,雙足踩進樓板半寸有餘。二人內勁再催,均被常思豪輕鬆傳走,腕子被他似松又緊地握住,竟然不動分毫。
二人面上皆有訝異之色,常思豪道:“既已知心,再殘肢體又何必呢?兩位都停手吧!”
蒼水瀾叫聲:“慚愧!佩服!”氣勁一收。慚愧說的是自己拘於常情,佩服卻是在說常思豪的武功。廖孤石的手臂也鬆了下來,常思豪這才放開二人。
廖孤石道:“蒼兄,小孩子的玩笑話豈可當真,咱們三人,也算不打不知心,兄弟這點小傷又何足道。”轉向荊零雨道:“看你還敢再胡言亂語!”荊零雨吐了下舌頭,面上堆笑,卻不像當回事的樣子。說道:“蒼大哥之心,大家夥兒都清楚,不過此等行為,看上去倒像與小女孩賭氣,未免有失風度。”蒼水瀾面上一紅,連道:“慚愧,慚愧!”
常思豪一笑:“你倒有風度,為何還要人家在手上戳窟窿?”荊零雨饒是機靈鬼一個,遇此問也不禁語塞,倒不在乎,嘻嘻一笑,便算過去了,一個女孩兒家,誰又能和她計較太多?
三人微笑復坐,廖孤石想起一事,問道:“蒼兄,你說申二哥已死,且說是為我所殺,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