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秦府東面琴聲忽急,鏗鏘激昂,有戰場攻殺之雄,秦浪川心中一痛:“夢歡,你在以琴聲助戰麼?許多年過去,少有聽你彈起這樣調子的時候了。夢歡哪夢歡!爹給你起錯了名字,難道你這後半生,就真的只能在夢中才能得到一點點歡樂麼?自古痴情總遇薄,燕臨淵,你真害她不淺!”
一時殺聲又蓋過琴音,秦浪川回過頭來,只見祁北山已經飛掠而下,在院中足尖輕點,身如箭射,之字形幾個竄縱避開火龍,到了牆邊,提氣邁步飛身而上,長刀一揮,向牆頭一持盾紅衣武士劈去,出手如電,真有奔雷之勢!
那紅衣武士仗盾格擋,蓬地一聲,長刀砍於盾上,雖未砍透,巨大的力量卻將他擊飛而起,凌空射出七八丈外,這才如斷線風箏般向下跌落。
祁北山腰身一擰,雙足已經踏上牆頭,一瞥之下只見牆外紅衣如蟻,密麻麻怕是有數百之眾,另有一輛馬車,上載大罐,罐身接出長長的噴嘴,角度可調,有專人負責轉換方向。罐底安有翹板數個,下有鼓風皮囊,幾個身形粗壯武士在上面呼喝著號子縱躍施壓,每次身子落下,皆有幾股油柱噴入秦府之中,看起來倒有幾分滑稽。
敵亦早伏有弩手在下觀望動靜,見他上牆,崩聲連響,萬弩齊發,直射而來!
祁北山心知難躲,一個倒翻落回院內。
牆頭上持盾武士挪開一個位置,又有數人翻身而上,這幾個卻是一手持盾,一手持矛,負責保護擲火把者。祁北山再次飛上相攻,敵以矛長兼憑居高臨下之利突刺封擋,他功力雖高,卻也再難得手,不禁暗歎敵人機變敏捷,戰術調整之快,無以復加。今日負責指揮攻府的倒底是誰呢?
此時夜風愈烈,院中火路縱橫,炙浪滔天,近處已待不住人,他只得收身退回。
秦府眾人忙著到洗蓮池汲水救火,然而揚湯止沸,終究無濟於事,一時又陷入困境。忽聽嘎拉拉聲響,四名武士拉著一物從後院轉來,那物約五尺見方,上覆厚帆布,下有木輪,不知是什麼東西。秦絕響在側催著武士:“快快!”武士雖拼盡全力,拉動起來仍是速度緩慢,肩上繩索繃得筆也似直。
秦浪川喝道:“絕響,你在幹什麼?”秦絕響嘴角一撇:“你瞧著吧!”說著將帆布一扯,露出粗重的黑漆木架和兩掌寬厚,三尺來長的鋼製弩弓,木架後面有靠背坐椅,左側還有一個支架,上面放的都是四尺餘長,碗口粗的巨弩,黑森森顯然整身都是鑌鐵打就,每一支恐怕都有四十餘斤。
秦絕響令武士將這巨弩車拉到院中,自己縱身坐上,右手搖動一個輪盤,木架傳動,一支鑌鐵巨弩滑進弩槽,同時弩弓在齒輪力下漸漸拉滿,他又搖動左手邊一個輪盤,弩車嘎嘎嘎轉變方向,對準了牆頭上的持盾武士,腳下一踩機關,喊了聲:“射!”
哧地一聲,鑌鐵巨弩暴射而出,其勢快極,弩弓強大的彈力將座椅上的秦絕響震得五臟翻騰,面色也為之一變!
只聽轟地一聲,巨弩微偏一些,射在牆頭之上,頓時磚石四射,瓦片紛飛!塵煙散去,牆上竟被射出一個豁口。秦浪川一見此弩威力如斯,不禁心中震盪,忖這東西速度奇快,力道又強,若是射向人身,恐怕頂尖高手亦難躲開。
秦絕響罵了一句,搖動輪盤,進行微調,又一支巨弩就位,機關響處,弩如流星奔月,帶著破空的奇嘯,再度射出!
牆頭敵武士躲避不及,以盾格擋,撲地一聲,巨弩破盾而過,如穿腐紙!
由於弩力強勁,將敵身子射透之後,又帶屍體飛起數丈之高,這才墜落牆下。秦府之內頓時彩聲一片。
秦絕響甚是得意,哈哈大笑,搖動輪盤,轉換方向,巨弩連發,又射死幾人,餘敵不敢再待,退歸牆下。祁北山喊道:“絕響,將弩調平!”秦絕響問:“幹什麼?”祁北山指著油柱噴來方向道:“弩力強勁,可隔牆射他油車!”
秦絕響登時會意,嘿然壞笑,將弩弓調平,算準油柱噴來的所在,鋼弦響處,轟地一聲,巨弩破牆而出!
這一弩正中敵車上油罐,弩尖破罐壁之時微起火星,頓時油車自燃。
牆外之敵見勢不妙,潮退般散開,耳輪中就聽一聲悶響,油車轟然爆炸,騰起五六丈高一個大火球,頓時濃煙滾滾,覆滿天空!
秦浪川卓立樓脊之上,白髮迎風飛舞,微露歡容。尋思絕響這孩子搞這些奇技淫巧,倒也有點用處。心中正自振奮,卻忽聽牆外嗖嗖連響,數枚臉盆大的火球騰起烈焰,耀紅了夜空,向自己當頭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