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浪川語聲平靜:“老夫此舉是真心實意,君上勿疑。”
“我是誠心留下抗敵,又豈是為了秦大小姐!”
常思豪氣得渾身顫抖,向前踏出半步,身上衣衫澎然而鼓。
陳勝一閃身出列,垂首躬身:“老太爺,常兄弟不是那樣的人!”
忽聽有人嬌聲喝道:“爺爺,孫女兒生在秦家,死在秦家,絕不逃生!”
說話的正是大小姐秦自吟,不知什麼時候,她也來到了廳下,只見她一身緊小衣衫,外罩黑色大氅,腰挎長刀,英姿颯爽之極,看得在場眾人眼前一亮。
秦浪川指她向眾人笑道:“此堪我秦家之小桂英乎?”
“堪當!堪當!”“大小姐英武過人,不亞木蘭之勇!”“花木蘭豈堪比之,樊梨花亦有不如!”“正是正是!哈哈哈哈!”眾人大笑,廳中壓抑的氣氛為之輕鬆許多。
“吟兒稍安勿躁,且退一邊。”秦浪川收整了笑容,轉過頭來:“小豪,我知你血性熱腸,方才老朽失言,請勿相怪!”說罷起身,拱手施禮。
常思豪急忙避位還禮:“不敢當!”
他退在一邊,回味著秦浪川方才的言語,心裡卻隱約感覺很不是滋味,怎麼不是滋味,卻一時說不上來。
秦自吟款步過來,輕道:“咱們都是自家人,你何必如此見外。”
常思豪見她言罷頜首,雙頰飛紅,腦中一時又浮現出錦帳中的一幕,不由心中狂跳,尋思:“她語氣怎地如此輕柔?難道真如秦絕響所言,她一改心意,今已傾心於我?女子沾衣捋袖便為失節,她不願意也沒辦法,倒是有選擇逆來順受的可能。”見她芳容明豔,眼角淚痣相綴,俏裡含嬌,不由心頭生癢。
此時秦浪川提筆寫完了一張字條,封入食指長一個小竹筒之內,道:“逸兒!”秦逸恭身道:“孩兒在!”秦浪川道:“你帶著小豪和津直,三人一道,集齊本舵人手一千五百人,分小隊快馬出城後匯合,自清徐、文水、汾陽這一路趕往霍州,切記叮囑眾人在馬上注意休息,不可疾催,以免減損戰力。”
秦逸皺起眉頭:“爹爹,此去霍州,正當乘船自汾河順流而下,速度比之陸路還能快上不少。”
秦浪川將竹筒遞出,說道:“你們出城五十里後,將此竹筒拆看,依計而行,自會明白其中道理!”
秦逸心知爹爹安排已定,雙手接過,率常思豪和陳勝一闊步出廳。
秦浪川回顧祁北山道:“咱們本舵還剩多少人馬?”
祁北山道:“約有三百餘人。”
秦浪川點了點頭:“府內還有數十名精銳武士,夠了。傳我令,本舵剩餘人手全部調入秦府,自後門進,分好批次,動靜要小。另吩咐廚下提前備飯。”兩武士恭身廊下去了。
秦浪川起身緩步出廳,眼望天際微偏的紅日,銀髮隨風飄亂,面色淡然從容。忽然展顏,輕輕一笑:“老來老去,自以為風雨歷盡,枯朽待亡,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場壯烈的戰爭在等著我。老天知我好鬥,安排這最後一場大殺,當算待我不薄。長孫笑遲,嘿嘿,就算你能滅得了我秦家,我也要你在數年之內,一蹶難振!”
祁北山眼圈微紅,道:“老太爺,屬下還未被安排事務。”
秦浪川回首一笑:“你麼?可有一件最要緊的事要辦,特爾留在最後。”
祁北山含淚恭身:“請老太爺下令,屬下定當效死!”
秦浪川微笑:“好,咱們來下盤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