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宏偉浩蕩實則風雲詭譎變幻莫測的地方,昨日還風平浪靜的明武侯府,今日便成了眾矢之的。
去獅子樓裡吃酒的人路過明武侯府,看著侯府門前高高的石階不禁搖頭嘆息:“明武侯被貶得只剩下一爵位,奔赴奉陽掌管穹關通辦府,說些難聽的,流放戍邊也不為過。”
“聽說那梁平郡主還懷著身孕呢。”說著人搖頭嘆息,放下簾子乘著大車去獅子樓。
侯府上下一片死寂,榮長寧跟著白楚熤到後院拜別應國夫人,再將別離,應國夫人依舊處變不。看著榮長寧垂頭喪氣的樣子,應國夫人握緊了手上的柺杖:“別喪氣,塞翁失焉知非福?邊地苦寒,阿熠去了得好好照顧自己。”
“是,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到祖母身旁盡孝,祖母一定要保重自己。”
“哼,你若是不在身旁氣我,我倒是要暢快許多~”應國夫人安慰到:“朝堂日日議論立儲,這時候受三房所累駐守穹關,離這些是非遠遠的嘗不是一件好事。家中有長寧,你儘可放心。”
白楚熤聽得出祖母在安慰自己,於是拜了再拜,轉身去家中祠堂上了香拜別祖宗,回到竹苑披上銀甲提上長槍便朝門口去了。
榮長寧經跟在白楚熤身後,心裡不免回想起當初北征時自己送他到城門口,那個時候還不知道什麼是牽腸掛肚,也沒有想過會對誰難捨難分。
寬厚的大手抓著自己,榮長寧感受著他掌心和虎口的老繭。鼻尖一酸,想哭卻又不能哭,只紅著眼眶頭對白楚熤笑笑,不說一句話。
白楚熤伸手掐了掐榮長寧的臉:“你好好照顧自己,家中的事也別太過勞心。”
“師父放心,我在皇城,一定會照看好侯府的。”
白楚熤抬手拍了拍荀敬岐的肩膀:“你性子急,不要輕易與人衝突。”
“徒兒記下了。”
離怨趁著人沒走,趕緊上前囑咐了幾句:“北塞和奉陽的幾間鋪子你都記住了,萬一有事還可應急。”
“嗯,我知道。”
“我會多方斡旋,只要三房的事一了再不落人話柄,我立即想辦法要你回皇城。”隨後離怨壓低了聲音湊到白楚熤身旁說到:“害過廢太子的人一樣容不得你,你可得活著回來。”
白楚熤點頭:“我知道。”
再回眼,看到百寧侯府的姐弟幾個都站在那,榮若榮薺甚至是榮苓,看到榮苓的時候,白楚熤想要對榮長寧說些什麼的,可還是忍住了。湊到離怨身邊小聲囑咐:“長寧嘴上不說,但心裡太過相信與榮苓的姐妹情分,許多事荀家是照顧不到的,你多替我留心著。”
“放心吧。”離怨點應下一拍白楚熤的鎧甲:“走吧。”
就見白楚熤伸手指了指離怨,拖著厚重的銀甲邁下臺階翻身上馬,他還是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馬上少年。
看看不遠處身子笨拙的榮長寧和被抱在懷裡的白疾,他開口笑了眼裡大抵是他這一輩子的柔情與疼惜,擺手示意她回去。
“侯爺,該啟程了。”
遠處榮長寧也笑著擺擺手,眼看著人拎起韁繩,轉身駕馬消失在巷口。
離怨站在榮長寧身旁嘆了口氣:“他是真的不想走。”
“明明才沒過上多久安生日子。”榮長寧攥緊了手裡的帕子,極力剋制住了自己的淚水:“我想過他會出徵,離開皇城,但我從沒有想過,自己會這樣難過。”
“因為他早就織進了你的生命裡。他本想把姜安留給你,但我想著邊地兇險,還是叫他帶走了。皇城北潯這麼多人在,總不差一個姜安。”
“離怨哥哥,你說他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
“不知道,興許一年半載,興許更久。”
“三房叔父也抽不開身,他們家的事我雖不想多管,卻也還是想知道為何會突然沾染上鐵礦。”
“我會去查。”
……
人都圍在前院,送走了白楚熤。
應國夫人坐在屋子裡算著時候,該是白楚熤啟程的時候了,嘴上說著毫不牽掛淚水還是從眼角淌出來,手一下一下的拍著大腿,說不出話。
紅婆婆路過視窗,瞧見應國夫人的模樣不忍嘲笑:“我說老不死的,你還裝什麼?既然捨不得,還不跟著到前面去看看?摸不準啊,興許是最後一眼嘍~”
應國夫人還沒瞪眼,秦姑姑上前爭:“你這婆子怎麼說話?”
“罷了。”應國夫人一擺手:“叫她走。”我愛搜讀網
或許她並沒有力氣去計較紅婆婆的出言不遜,或許是因為自己這樣送走了丈夫兒子,如今不敢再去送走自己的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