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武侯府沒有像上次一樣手忙腳亂。榮長寧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唯獨遺憾的是白楚熤沒有回來。
此刻昏天黑地命懸一線,其中兇險榮長寧是知道的,她只怕總控挨不過這一遭,便再也見不到白楚熤了。
眼前昏花一片,什麼也看不見,只能聽到耳畔的人喊:“主母,莫少監傳來聖上口諭,召侯爺回城重掌鐵騎營,嚴查毛坡嶺一案。侯爺就要能回家了!”
“侯爺……阿熠……”榮長寧只覺地轉天璇,渾身上下都是撕裂一般的疼痛。
應國夫人接到訊息先是到前堂謝過莫少監,轉身到了竹苑門前,看著紅婆婆事先請的兩個穩婆都在,大夫也都候著,下人一個個有條不紊,不曾手忙腳亂,便放下心來。
“老夫人,咱們不進去瞧瞧?”
“紅婆子在這,該是都安排好了,我也就放心了。”嘴裡嘟囔著,便朝祠堂去了,望著白家祖宗能佑榮長寧這一次平安無險。
年過花甲的老人就這樣在祠堂跪了一個時辰,竹苑裡卻還是沒有傳來動靜。姑姑勸著:“老夫人要不歇歇?奴婢聽著竹苑的動靜,可有的熬呢。”
“好在先人保佑阿熠能平安回城,只要長寧這一胎順利生下,便是我長房天大的福祉。”
“那老夫人也要珍重自己……”
“生了生了!”外邊小廝大喊:“老夫人!主母生了!母子均安!母子均安吶!”
秦姑姑順勢扶起應國夫人:“老夫人!母子均安!”
“我聽見了聽見了,又是個小猢猻!”說著應國夫人捏著絹帕指了指外面,笑得合不攏嘴也不知所云了:“阿熠知道可是要不高興了,”
“老夫人高興就好,管那小猢猻高興不高興呢?!”
“高興,只要平平安安我就高興,快,咱們去瞧瞧。”
孟春既望,萬物就此萌動意圖復甦,在這一派滿是希望的皇城裡,明武侯府終於迎著一件能笑出聲的大喜事。
就連許久不笑的榮薺,也站在門口笑紅了眼睛。轉身要走就看到荀敬岐一直都站在自己身側,一步都不曾離開。就像是白楚熤看著榮長寧傻笑那般,他也看著榮薺傻笑。
許是太過念家,白楚熤等到新的戍城將前來換防時便馬不停蹄的朝皇城裡趕,一連過了三四個驛站都不曾歇腳,跟隨的將士也都思鄉情切,並不曾抱怨白楚熤這般。
馬車要二十天的路程,硬是跑馬擠成了十日奔到北潯,眼看皇城就在眼前,但忽而抬眼算算時候,坐在馬背上的白楚熤嘟囔了一句:“怕是我女兒的滿月酒都沒趕上。”
“女兒?侯爺在說什麼?”
白楚熤轉眼,臉上那些風沙大漠後的黯然突然有了光彩:“我出城的時候,我家夫人便已身懷六甲,算算時日,這會孩子該兩月有餘了!”
“那你怎麼就知道是個姑娘?”
“當然得是姑娘!”白楚熤一臉篤定的說著,可後來不知道為什也沒那麼篤定了,於是傻笑到:“不過我夫人生的什麼都好!”
旁邊人調侃:“你們這些新來的不知道,咱們侯爺在皇城裡就出了名的懼內!他若敢說一個不好,夫人定拆了他的骨頭!”
趁著意興,周遭的人才敢肆意調侃白楚熤。
而榮長寧聽說白楚熤已經入了皇城進宮覆命,便攜帶一家老幼等在了侯府大門口。
駿馬疾馳過長街,過了百寧侯府的後門。和那年徵北迴城不同的是,在沒有小丫頭擠在自家門後登高站在窗前去看那個英武少年。
而那個少年的臉上也早就沒有了當年的傲氣,英俊的臉上也長了胡茬,一副不修邊幅的模樣興沖沖的拐進巷口,翻身下馬便瞧著榮長寧傻笑。
好在他的眼裡如同從前一般澄澈,眸中印的也全是她的影子。
兩人隔著臺階對視好久,千言萬語堵在嘴邊竟連一句都說不出來。旁邊下人見了也乾著急,奶孃將白疾放在地上,牽著他蹣跚到白楚熤面前:“大公子快叫阿爹!阿爹……”
下傢伙仰著頭張望白楚熤半天,許是怕生不曾開口,最後只伸出柔軟的手指戳了戳白楚熤的銀甲,便又轉身跑到奶孃懷裡。
白楚熤笑笑不予理會,彷彿戳他銀甲的不是他兒子一般,越過所有人跑到榮長寧面前一把抱緊懷裡,直朝耳邊吹風說到:“可曾想我了?”
“你……”榮長寧忍笑詢問:“不看看兒子?”
“不看。”白楚熤搖搖頭:“一回皇城看,街上鋪子大多數都翻新了?我還想著我不在身邊,夫人會變成什麼樣子!”
“正月十五一場大火燒了過來,獅子樓都給燒壞了一半,可不是都要重新修繕?侯爺久不在皇城,許些事情都還不知道,先回,祖母還等著。”
人都歡喜得不得了,姜管家突然站到門後朝人喊:“侯爺回來了!我兒子也回來了!你們幾個小兔崽子還不趕緊去扎炮仗?!吩咐下去,今日侯府要擺宴!大擺家宴!”
他興致盎然的張羅著事情,好像從來都不曾失心瘋,也好像從不知道姜安已經不在了。97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