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長寧將林姑姑的話記在心裡點了點頭,默不作聲的看著小冬將吃食一一擺在自己眼前。
原本是覺著白家長房人口少日子過得簡單,剛剛那姑姑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字裡行間的傲慢,便榮長寧體會到,這皇城裡,沒有一處宅院是真的清淨。
林姑姑跟著提醒到:“指不定有多少虧空呢。”
“我知道。”榮長寧拿起銀箸回了一句:“不過眼下里還是填飽肚子要緊,一切都等到了明日拿到府上鑰匙賬冊再說。你們也坐下吃。”
說著榮長寧將一盤牛肉遞到了小冬小秋面前:“這應該是獅子樓的。”
白府席面盡是珍饈,白楚熤忙前忙後的招呼著,卻也不算是虧待了榮長寧。房中主僕幾個飯飽酒足才坐回到床榻前伴著燭火繼續等著。
夜已至,白府的賓客還在前院鬧騰,輪番向白楚熤敬酒,幾個時辰下來就算不喝醉,人嗅著酒香也要上頭了。他們擁簇著白楚熤要去鬧喜,而此刻白楚熤半醉半醒擋在迴廊中間,抬手對著眾人一個個指了過去:“我家夫人喜好清淨,你們……你們誰也不許大聲說話,誰也不許到竹苑去!”
梁韜帶著人大喊:“這算什麼……”
“就是!哪有你這樣的?”
“我說不許就不許!”白楚熤忽而瞪圓了眼睛,用手在眼前畫了一道無形的橫線:“就到這,誰再敢往前走半步,軍法伺候!”
看白楚熤這麼嚴肅且堅決,眾人也不敢再輕舉妄動,因為他們心裡闡明,白楚熤這人喝了酒便更不要命,這些人捏在一起也不夠他打的。遂隻眼看著白楚熤轉身晃晃悠悠的朝主院裡走。
榮長寧聽見動靜,趕緊抓過團扇擋在眼前。聽著門被推開,嗅著酒氣一點點逼近自己,榮長寧不自覺的皺了皺眉。
白楚熤站在榮長寧面前注視良久,忽然朝後退拱拱手:“榮二小姐……”
拘著腰行了好一會禮,白楚熤才意識到自己的稱呼有些不對,於是改口道:“夫人。”
眼前人半句也不吭,白楚熤顯得有些不耐煩,一把搶過合歡扇扔到小秋捧著的木盤中。
下人見狀,速速退了出去,餘下的只有昏黃的燭火與兩人的剪影。
榮長寧抬眼看看人,不知為何,總覺得這屋子顯得有些侷促,有些叫人喘不過氣來。
‘噗通’一聲,白楚熤坐到了榮長寧的腳邊,整個人軟塌塌的抱著榮長寧的雙腿不起身:“夫人啊夫人~”
榮長寧狠狠抽了抽自己的腳:“你幹什麼?!”
“我有東西要給你!”說著又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到一旁的櫃子裡翻騰出個錦盒來,坐回到榮長寧腳邊,將盒子開啟塞進她手裡:“你看,我把荷塘裡攢了十多年的淤泥都衝乾淨把鐲子給你找全了,原本是能拼成個鐲子的,可玉匠說,這東西怎麼拼湊都是要留下痕跡。玉鐲取其團圓之意,我乾脆叫人打了個項圈嵌在裡面,也算是還你個團圓。”
榮長寧老早就知道白楚熤在白府折騰許久,卻從沒想過白楚熤會以這樣的方式將鐲子送還給自己,本以為交到自己手上的會是一堆殘骸。
眼下人肆無忌憚的靠在榮長寧的膝上:“若非是我,也不會打碎你阿孃留給你的鐲子,若是這項圈能稍作彌補,也算是一大幸事。還有啊,先前姜寧的名字犯了主母的名諱,祖母給取了個新名字,叫‘姜安’。”
說罷他揚起臉,也不知道是不是醉了的緣故,眼圈看著總是紅紅的。竟叫榮長寧覺得什麼氣都生不出來了,若再為先前發生種種而去計較,可就顯得太小氣了。
他抱著榮長寧的腿,頭輕輕靠在她膝頭長舒一口氣:“往後這院子,就交給你了。我的生前身後,也都交給你了……”
榮長寧還等著他說下一句,怎麼也沒想到竟聽到了均勻的呼吸聲,仔細查探,居然睡著了!
大婚之喜,他居然就這麼睡著了?!可真是驚掉了人下巴!
榮長寧推了推白楚熤,卻不見有什麼動靜。想他睡得安穩,榮長寧只好自己摘掉髮冠,費勁了全身力氣連推帶拉的才將白楚熤扔到床上去。
看著還挺瘦的一個人,居然有這麼重。榮長寧叉著腰氣喘吁吁的瞥著床上的人,拉了拉自己亂掉的衣裳轉身去倒些水喝。
再回到床榻上,真是越看白楚熤越氣,坐在床沿上就是一腳。就聽他哼唧了一聲,又沉沉的睡過去。榮長寧自己躺到裡面去裹著大紅喜被轉到一邊要睡去,不想白楚熤一翻身胳膊壓住了榮長寧的肩膀,睡夢裡將人死死禁錮在懷中。
嚇得榮長寧瞪圓了眼睛,瞬間面紅耳赤。轉眼瞪著白楚熤,他卻像個孩子一樣睡得安穩。
這時候看他的臉,彷彿看到了當初月下正坐於樹上的少年。自己也終於是將這少年仔仔細細看得了個清楚。
小心翼翼抬起手觸碰了下他眉心,他當即皺起了眉頭,惹人發笑。雲南
小冬小秋連帶著姜安守在院裡,靠著門框睡到了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