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苓坐在床邊轉頭便紅了眼,聲音顫抖著喚了句:“長寧。”
長姐這樣的神情,這樣的語氣,榮長寧只在母親重病時見到聽到過。
她心想不會的,於是走上前去伸出食指放在榮若的鼻子下,沒有感受到氣息的榮長寧當即掉了手上的暖爐,冒著火星的碳撒在地上:“不……”
“哈哈哈哈哈!二姐!二姐嚇得連手爐都掉了!”趴在枕頭上的榮若突然睜開眼睛躥騰起身,伸手指著榮長寧狠狠嘲笑:“你瞧,你瞧這個樣子!”
榮長寧神情呆滯的看看一旁正掩面跟著笑的榮苓,還有抿嘴偷笑丫鬟,這才算明白過來是榮若這個鬼機靈在哄自己,這心就像是從萬丈高的鷹嘴峰掉落又被人攔腰截住了似的。
見榮長寧不哭不笑小臉冷颼颼的,榮若意識到自己的玩笑可能鬧大了,下巴枕面上抬起:“二姐,你沒事吧?我只是想逗逗你。”
榮長寧輕舒一口氣,緩了好一會才回給榮若一句:“你沒事就好。”
“阿若怕你憂心過度,才會想出這樣的法子逗你。”說話時榮苓伸手拉著榮長寧坐到身旁:“父親可起疑了?”
榮長寧搖搖頭。
“那父親可打算重罰徐姨娘?”
榮長寧還是搖搖頭。
原本還在嬉笑的榮若瞬間收起揚起來的嘴角:“我就知道……父親就是想借二姐的嘴知會咱們:他不打算重懲徐雲翹。”
榮長寧請拍了下榮若的肩膀以示安慰:“好好養傷,至少年前咱們還能得一安生。”
末了,榮長寧補上一句:“來日方長。”
她雖恨父親如此收場,卻也明白此時已進臘月,再有個二十幾天便是除夕,大夥都想過個安穩年。榮長寧又何嘗不想呢?
這是母親去後的第一個除夕。
祠堂修好後便是小年,應著父親的允諾徐姨娘每日都要去祠堂抄經祈福,暫時也沒有功夫和精力去找榮長寧的麻煩。
府上雖不能掛紅燈籠,但站在院子裡曬著太陽,榮長寧看著丫鬟小廝一個個的臉上都有了些暖色,心裡也能得到些寬慰。
她總在心裡想,或許父親沒有自己想的那般無情,十幾年的疼愛,怎麼會說沒就沒了呢?
而火燒祠堂也不是榮長寧原本的意願,可當時榮若昏死,榮長寧也是沒有辦法。如此行徑實在對不起祖宗也對不起父親,時隔幾日榮長寧想起來心中依舊難安。
想到這榮長寧便叫過一旁的小冬:“離怨哥哥叫人送的雪梅給阿若長姐送去了?”
“送去了。”小冬抱著剛從花園裡折回來的臘梅回到:“按照小姐的意思,麓笠院也送了一份過去。”
“嗯,剩下的送去給父親。捎帶一句叫父親吃些梅子壯壯脾胃,好好吃飯,切莫不要太過操勞傷心。”
“是。”
“離公子這次來的匆忙,不曾見過小姐你,叫我給帶句話,說年後等嶽大人家的私塾開了,早早來和小姐一起去唸書。”
“嗯。”
雪梅雖不是什麼稀罕玩意,卻叫榮川望了好久不捨得下口。這個女兒脾氣倔性子冷,但是坐在那也叫人看不出到底是生沒生氣,原以為她因為榮若的事要記恨自己許久,見到她叫人送東西便也安心不少。
可並非所有人都覺得榮長寧此舉是好心,麓笠院的徐姨娘見到這麼一碟雪梅就扎眼的很。
自己才在祠堂跪著抄經膝蓋青腫,看到這榮長寧送來的東西就覺得她像是在取笑自己。
可氣的是,坐在一旁背書的兒子榮蘅忍不住伸手要到盤子裡抓一個,徐姨娘當即掀了盤子摔在地上,裹著糖粉的梅子散了一地:“吃吃吃!就知道吃!”
見到榮蘅被嚇得畏畏縮縮的模樣,徐姨娘伸手狠勁戳了他的額角:“她送來的東西你也敢吃!不怕毒死你?”
末了徐姨娘靠到一旁的軟墊上,桃花眼瞪得老圓:“小蹄子。”
“二姐也不至於明目張膽的下毒……若不是姨娘叫我栽贓阿若哥哥,長姐二姐待我都是很好的。”
“你這小崽子說什麼呢?!”說著徐姨娘抄起一旁的香爐就要砸,榮芯見狀忙抓住徐姨娘的手:“母親!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