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邊走一邊掏出手機，一直都沒有電話打進來。我才猛然想起，劉醫師給我的這個加密電話，打出去之後是不留號碼的，所以阿勁找不到我。
我撥通了阿勁的電話。
“大哥！是你嗎？！”阿勁語氣驚喜。
“是啊……阿勁，你現在哪裡？”我問。
“在公司上班吶，大哥，我剛才在監控裡看到一個人，一直坐在公司對面的花基上，樣子有些模糊，我感覺有點像你！剛剛走出去，發現已經走了……是你嗎？”阿勁大聲問。
“阿勁，你要努力幹活，在公司裡……幫忙看著韓冰。有你在……我就放心一點。”我避開他的話題。
“我當然會好好幹！現在公司的人對我都很好，那天……誤傷了韓冰的哥哥，他們也沒有計較。放心啦大哥，我會看好大門，保護好董事長的！你就放心去遠行吧！”阿勁大聲回答。
“那就好……劉醫師身體不太樂觀，你有空的時候，幫我去看看他。”我說。
“好啊……只是我不知道他在哪裡？”阿勁回答。
“我走之後，他會去找你的。”我低聲說。
“錢大哥，你到底要去哪裡？是不是去海外追蹤那個壞蛋？”阿勁忽然問到。
“韓冰叫你問的嗎？”我說。
“是啊……她今天已經找過我兩次了，還讓我一接到你電話，就馬上拿去給她聽。唉……董事長，都快急死了，這麼忙碌，還一直惦記著你。”阿勁嘆著氣。
“代我向她問聲好吧……就這樣了。我回來再找你。保重，兄弟！”我鼻子一酸。
我把電話掛了，忽然覺得內心一陣空蕩。
前面的那一排路燈，彷彿是瞬間接到命令計程車兵，通通亮了起來。
不知不覺間，我又回到了天橋下。
那些流浪漢已經趁著夜色，到附近的垃圾箱裡找吃的去了，橋墩下面，只剩下三個拾荒人坐在那裡，一臉漠然。我特地留意了一下，那個半邊臉凹進去的拾荒人，已經沒有了蹤影。
我慢慢往前走，來到了老人家擺攤的地方。
那張破爛不堪的長椅還匍匐在垃圾堆旁邊，我把它拿了起來，放在老人家平時賣早餐的地方，然後坐了下來。
我像老人平時一樣，斜躺下來，看著遠處的高樓大廈。
前面圓盤的車流越來越多，或許他們根本沒有留意，那個二十年來，每天都在這裡賣東西的老頭，已經不在了。
汽車的尾氣和揚起的粉塵，把整個圓盤弄得烏煙瘴氣，跟這些成堆的垃圾混在一起——相得益彰。
我緩緩地閉上眼睛。
想著老人家每天都是這樣，對著這些漫天灰塵，週而復始，現在，終於可以結束這樣的生活，回到那個平靜而清亮的世界。
……
我開始把長椅搖了搖，慢慢地前後晃起來……感受著老人生前的心情。
遠處的高樓，每個玻璃格子都透出黃色或者白色的光線，湊成了一幅燈火輝煌的盛大場面。
忽然，前面有一輛紅色的車子緩緩地來到我的身邊，我定睛一看，是韓冰的車子。
她怎麼來了？我內心一陣驚喜和慌亂。
車子開到我前面，前面車窗玻璃緩緩地放下來，韓冰清瘦而白皙的臉龐，就這樣映入我的眼簾。
“上來吧？”她看著我，揮揮手。
我微笑著搖搖頭。
“錢大哥。你怎麼了？”她皺著眉頭。
看到她的樣子，我忽然有些於心不忍，就站了起來。
坐到副駕上，韓冰看著我，眼淚一直在眼眶裡打轉，然後慢慢地流了下來……
我沒有說話，抿著嘴。
“老人家不在了……被車撞的。”我開口說話了。
“我知道……今天早上的時候，我來過這裡。”韓冰輕聲說著，沒有去擦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