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多小時之後,韓冰終於出現了。
我看到她臉色很憔悴,看上去十分疲倦。
“情況還好嗎?”我關切地問。
韓冰搖搖頭,沒有回答。一上車,她就掏出手機,打了幾個電話,意思是要公司在一個小時之後召開緊急董事會擴大會議。
“去公司?”我接著問。
韓冰看著我,點點頭,眼淚又開始流了下來。我給她遞了張紙巾。
一路上,她一言不發,神色十分凝重。
快到海濱大道的時候,她忽然說:
“時間還早,去那個天橋下看看。”
我點點頭,打了轉向燈。
不一會,我們來到那個天橋下,那些垃圾已經被清理掉了,環境好了很多,流浪漢也少了大半,拾荒人也不見了。
那個賣早餐的老人,他的攤位還在,現在是在賣一些小件的生活用品,估計是疲倦了,也沒有什麼生意,他用右手託著腦袋,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
有幾隻蝴蝶從那些花基裡飛了過來,飛到老人的身邊,調皮地停留了一會,相互嬉戲著,過了一會,感到無趣,就飛走了。
老人臉上的皺紋很粗獷,寫滿了滄桑。遠處高樓大廈的玻璃幕牆,在落日的餘暉照耀下,反射到他的臉上,讓他不願睜開眼睛。
他坐在一張傾斜的藤椅上,那張椅子兩邊的藤已經脫落了很多,斑斑駁駁的——隨時都會斷開的樣子,讓人看著心酸。
韓冰透過車窗看著他,發起呆來。
我本想下去跟老人家聊一下,跟他道聲謝,可是見到韓冰沒有出聲,也就算了。
很多的事情,放在心裡就好了,也不一定要說出來。
老人還是不願睜開眼睛,一陣風吹來,把地上的塑膠薄膜掀起一個角,那些生活物品散亂滿地……老人才驚醒,一躍而起,步履蹣跚地走到那些物件旁邊,蹲下身子收拾起來。
夕陽幻成一道道長長的綵帶,鋪在天橋下的地面上,像極了一條條黃色的藤條,在斑駁陸離的空間裡,點綴著孤獨的靈魂……
“我們去海邊走一下,好嗎?”韓冰忽然幽幽地說。
我點點頭,把車開了出去。
我們隨便停靠在路邊,走到海邊那片礁石附近。
韓冰在地上隨手找了幾塊貝殼和小石塊,然後坐在一個礁石上,看著海面,把手裡的石塊,隨意地扔到了海水裡。
一邊扔,她的眼淚一邊流。
不知道她在扔石塊,還是在扔自己。
在黃昏裡,落日倒影在海面上,波光粼粼,映襯著礁石上的女人,顯出一種不一樣的色調與傷感。
我乾脆坐在沙子上,看著眼前這一幕。
韓冰一直在默默流著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