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篇
黑暗中堅持甦醒的人,代表著人類最後的堅守。
——作者
“哐啷”一聲巨響。
黑壓壓的暗房子裡,這聲巨響,以及隨後那一絲微弱的光線,變成了這幾個月來最旖旎的風景和最重大的事件了。
我很慌張,甚至有些恐懼。趕緊把身子蜷縮成一團,緊挨著厚實而冰冷的水泥牆體。
我把耳朵緊緊地貼在牆體上,想聽一下那聲巨響來自何方。
隨後,又一聲“哐啷”的巨響,應該是厚重鐵門關上的聲音。我欣喜若狂,原來,旁邊的黑房子裡,也關進來一個人!
這可是極度痛苦無聊寂寞的這段時日裡,最讓人興奮的事情了!確定那些壞人已經走了,我開始上躥下跳,用手拼命抓著牆體,大力踢著那一大堆的礦泉水瓶,試圖製造出一些聲音,讓隔壁的人知道我的存在。
可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水泥牆體,幾乎傳不出一絲的聲音。我在黑暗裡,圍繞著整個暗房子,發足狂奔起來,跑了不知道多少圈,滿地的礦泉水瓶,像地獄裡的禮物,散亂在四周,包圍著我,我面容猙獰,發瘋一樣,聲音淒厲,然後大吼大叫起來。
“有人嗎!!你們都死了嗎?!快放我出去!!”
“你們這群王八蛋!!你……們都是殺人犯!!”
“快放我出去!!”
……
黑暗,只有黑暗。就存在於這片黑暗的領域裡,對未知領域的茫然與恐懼透過深邃的黑暗纏繞著,包裹著,蠶食著我僅存的勇氣。這就像一個混沌未開的世界,沒有天,沒有地,沒有聲音,什麼都沒有,更讓人崩潰的是,即使是怎麼大喊大叫,也得不到一絲迴音。冷汗從我的額頭上滑落,向無盡的黑暗中墜下去,便消失無影了。
……
整個黑暗的空間裡,只有我的聲音在迴盪著,久久不息……我聲嘶力竭,瘋狂如虎,把這段時間的恐懼、怨恨和憤怒一下都發洩出來了……最後,精疲力竭地癱在地上。
在環境聲音低於10分貝時,我甚至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關節骨骼的摩擦聲音,肌肉張緊的聲音,以及自己細微的呼吸和血管在流動的聲音,聽起來極其恐怖……
一股惡臭,慢慢地飄到我的鼻子裡。那是我的排洩物的味道。
我每天都習慣在這種味道里生活,從最初的噁心,到現在的習以為常。幾個月的黑暗生活,讓我慢慢變成了一個性情扭曲而近乎變態的人……每隔半個月,總有人從那個鐵門的小孔裡,扔進來幾包的軟食物或乾糧,還有一些礦泉水,那一刻,我可能正在睡夢裡,也可能正在拉屎拉尿,或者趴在鐵門的另一邊,眼神呆滯地等待著這些救命的物資。
我清醒的時候,總會大喊大叫,希望有人能聽到。特別那個小孔開了,扔食物和水進來的時候,我叫得更大聲了,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可是,沒有一點效果。外面的人,機械化般完成任務之後,馬上大力關上了那個小孔。一瞬間,整個房子重歸黑暗,漆黑得不見天日,彷彿到了真正的地獄。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是白天,什麼時候是黑夜。反正餓了就吃乾糧,渴了就喝水,以維持自己的體能和意識。很多時候,我甚至想著自殺,用礦泉水瓶的裂片割向自己的手腕,但是!我無比想念我的父母和妻女,一想到他們,我就覺得,自己不能就這樣冤死在這裡,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出去,找到那些罪大惡極的人,把他們狠狠地掐死在自己的眼前!
我每天都要把那些抓我、關我在這裡的壞人念一萬遍,仇恨在我的腦海裡揮之不去,我期待著出去之後,把這些人碎屍萬段,就算是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
……
在黑暗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一開始的時候,我必須用雙手來充當眼睛,否則會東碰西撞,摔倒在地。我的視覺漸漸開始失去了作用……很多時候,我乾脆一直睜開眼睛。因為,閉著和睜開,幾乎沒有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