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只有六月的天才是孩子的臉,說變就變。
梁徊風站在屋簷下,單薄的身子不停地輕顫,三伏天的氣候,竟然讓她冷得哆嗦。
她痴呆似的望著天空中的那團黑雲,失魂落魄地自嘲慘笑:她上輩子必定是罪大惡極的人。
她沒有家人了,也沒有家了,從此以後,她就是流浪在這世上的可憐蟲。漂泊無依,孤苦伶仃。
“馮韻芬把房子賣給開發商了,開發商因為買的便宜怕她後悔,所以趕緊地先剷平了。”
社群支委略帶惋惜地將前因後果告知了梁徊風,他也算看著這孩子長大的,多少了解梁家的事。他雖心疼這孩子無依無靠,但是馮韻芬畢竟是梁老頭未辦離婚手續的合法妻子。
於情於理,那房子她有權利做主,只是老馮也太狠了,一聽到有開發商打算拆了這附近修地建房,又得知梁老頭已經過世,忙不迭趁著徊風丫頭在學校就匆匆低價賣了這老屋。
她倒是又跟了男人有了新家,可讓徊風這沒爹沒媽的孩子今後怎麼辦哪!
婦女主任是個熱心腸的大媽,規勸徊風撕破臉跟養母打官司,多少爭點東西回來。而梁徊風慘白著臉婉言謝絕,馮韻芬其實算不上她的養母,她從未同意過樑老頭收養梁徊風,也正是因此夫妻不再齊心,鬧了個不歡而散。
事實上,這原本就是馮韻芬的家,她梁徊風只是個後來不請自來的,不被她承認的,“逼走”她的不幸孤兒。
反正爸爸也不在了,這個家也沒有多大的意思了。她要,就拿去吧!梁徊風只是沒想到,馮韻芬竟然沒有主動提出分走部分爸爸的死亡賠償金。
那支委叔叔實在是不願意在這命運坎坷的小姑娘生命裡雪上加霜,才會對死亡金的事隻字未提。要是老馮知道老梁有那麼多死亡撫卹金,能不搶走才怪!
清掃了墓地,拜祭了梁老頭,說了一宿的體己話,梁徊風第二日一早就和吳樺柔坐車離開了小縣城。
她告訴自己,她必須重新開始。
高二開學的時候,梁徊風的“小金庫”已經比同齡人充實得多,但是她的節約,更甚以往。
她用錢還是隻堅持一種原則:花在刀刃上。
她什麼都沒有了,那點錢是她全部的安全感,是通往未來的唯一橋樑。吳樺柔心疼她的同時,總會贈送一些不用的學習資料給她。
比如習題密卷,比如口語磁帶......而梁徊風無以為報,就會主動將整理好的學習筆記謄寫一份投桃報李。
.......
最近吳樺柔的心裡裝著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欺騙了最好的朋友梁徊風!
那些“XX密卷”“XX精師習題冊”“標準美式英語磁帶”等等,全部不是她的。機緣巧合之下,江凜請她轉交給徊風,但是他交代了不能說是他送的,否則徊風不會收。
有一次,吳樺柔在新華書店買漫畫,親眼看到江凜買了密卷揉搓了一個多小時,總算把“嶄新”變得類似“陳舊”,然而隔幾天就把它交給自己,叮囑自己贈與徊風。
吳樺柔細細琢磨過那些“被陳舊”的參考資料,她看到的不是皺褶和灰塵,而是江凜滿滿的、隱忍的......少年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