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珞見她終於落下淚哭出聲來,眉頭鬆開些許,探過另一隻手一下一下輕輕拍撫著她的背,卻是貼心地什麼都沒有再說。
過了好一會兒,薛澐吸了吸鼻子,有些哽咽的聲音從他手臂邊上傳來:“蕭珞,跟我一起……你也許會……”
“嗯,我知道。”
“……那興許,是與薛家,甚至整個四大家族為敵。”
“我知道。”
“攔在我要查的真相前面的,不知道還有多少危險。”
“我知道。”
“也可能,我們一輩子都查不出真相……”
“我知道。”
“我……”
“薛澐。”蕭珞拿出一方素白的手帕,低頭輕輕擦拭著她眼中不斷滑落的淚珠,臉上微微笑著,是她最熟悉的溫和弧度:“你都已經在說‘我們’了,就不能再瞞著我一個人跑了。”
薛澐愣愣地看著他,終於閉上眼睛,輕輕點了頭。
似乎在這一個點頭之後,她心裡的不安惶恐,對未來的忐忑畏懼,都一下子淡了下來。
她到底,還是自私了。
蕭珞滿意地勾起嘴角,摸了摸薛澐的發頂:“這才乖,小薛澐。”
從小,他就喜歡按著她的頭頂叫她“小薛澐”,彼時還是薛世伯庇護之下嬌寵長大的大小姐薛澐很是不服氣蕭珞這個只估摸著比她大上幾歲的傢伙的態度,還會拼命開啟他的手叉著腰跟他嗆聲,長大些後還會不服輸地跟他比試法術劍術試圖靠自己的“強大”改變他對她的稱呼。但是如今,此刻,薛澐感覺到發頂溫柔的輕撫和那聲熟悉卻也久違了的“小薛澐”,只是忍不住咬著唇瓣任淚水氾濫。
蕭珞默默地陪在一邊,任她肆意發洩著這些年來壓在心頭的情緒,沒有絲毫的不耐。
一時之間,簡陋的山洞之中,只有火堆中燃燒著的乾柴,噼啪的輕響。
過了好一會兒,痛哭了好些時候的薛澐終於連抽噎都平緩下來不少,蕭珞才把方才替她擦過眼淚的手帕塞了過去讓她在抬頭之前擦拭整理一番,也是這個時候薛澐才認出這帕子來。
那時候她爹薛鈺還在,撿回蕭珞收養他的師傅蕭鼎也還在,她在她爹爹又偷偷帶她來找蕭伯伯的時候跟蕭珞一起偷跑到附近的鎮子上玩兒,不同於蕭珞,從小大部分時間被拘在家族之中的她看什麼都新鮮,亂七八糟買了一堆玩意兒,直到被來抓人的爹爹和蕭伯伯逮了回去。受了罰後被爹爹帶回家,她買的那些東西大部分都被她大方地送給蕭珞,而留在了那裡。這帕子就是當時她瞧著喜歡買來,又隨手塞到了蕭珞身上的。
蕭珞見她握著帕子愣神,想了想開口問了一句:“第一站,我們去哪兒?”
薛澐回過神來,攥著帕子胡亂擦了兩下臉,深吸了一口氣平靜下來:“陳州。”
“陳州?難怪你要費盡心思逃脫薛家……路途遙遠,即便乘飛梭也得小半月,若是還受薛家的牽制,你斷不能輕易離開這麼遠。”蕭珞挑眉:“先前你什麼都瞞著我不肯告訴我,現在……是不是可以與我說說了?”
薛澐需要去許多地方,離開薛家所在的綿州之地,還要耗費不知多少的時間心力去查探真相,以她如今在薛家的身份和情形,根本不能輕易避開眾人耳目去做這些事,一旦被人察覺不只她本人危險,那些真相那些痕跡更可能被隱瞞掩蓋再也不能為人所知。她只得想辦法將計就計做出自己遇害的假象,不讓薛家人再尋她的蹤跡,也放鬆他們的警惕。
“……爹爹手札上的內容,從陳州之行後,就開始變得有些奇怪。我推測,那裡……許是這件事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