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瀏覽完隨身碟裡關於白廷海的資料,莫春山皺起眉頭,腦子飛快轉動,消化著剛才得來的資訊。
白廷海,四十九歲,國內著名犯罪學專家,二十幾年前大學畢業後就留校,一直在何莞爾所讀大學任職。
他二十年前結婚,十五年前離異,之後便一直獨身,他的前妻則帶著當年四歲的兒子移居海外,嫁了個歐洲人,後來又舉家去了美帝。
白廷海研究領域是白領犯罪學,就是指通常利用職務進行犯罪,如買空賣空、假報資產負債表、操縱股票市場、貪汙、詐騙、詐取、受賄、偷漏個人所得稅、出賣經濟情報等,還曾有過獨創的資本經濟犯罪理論。
如果當年不是走錯一步,只怕現在已經是泰斗級別的人物了。所以他在事業的黃金期從學術轉向實務,還從學校辭職,實在不是明智的選擇。
但如果他留在慶州是帶有別的目的的話,那就另當別論。
“白廷海當年從大學辭職,據說是因為阜南交通大學成立法學院,挖角了當時國內一大批的專家學者,他被邀請而來,結果不知道為什麼又和阜南交大鬧翻了,說的好像是說好的法學院院長一職沒給他,於是分道揚鑣。大概是因為不好意思死皮賴臉回去原來的學校,所以隨遇而安,一直留在慶州。”
孟千陽知道莫春山關心什麼,忙把沒有記載在調查資料上的一些坊間傳聞說給莫春山聽。
“他也有些本事,搭上了不知哪位人物的線,後來便一直擔任慶州警察局顧問,同時會給一些國際經濟機構的決策和提供諮詢意見,半學術半實務的,竟然也破過幾個答案,闖出了一片新天地,甚至還以不是大學教授的身份擔任全國犯罪學學會的副秘書長,真還算是一號人物。”
莫春山不置可否,問了另一個問題:“你這些資料裡記載的,八年前的時間線可靠嗎?”
孟千陽重重點頭:“當然可靠,我核查過很多次的,不管是白廷海的出入境記錄還是當年的報道,確實證實那個案子案發時他在海外參加一個學術論壇,前後一共待了半個月時間,而且他還在那個論壇上作了發言,當時國內媒體也還有配有照片的新聞,我也核查過,確實是他本人。”
莫春山抿起薄唇,若有所思地說:“很完美的不在場證據。”
孟千陽點頭,回答:“不管怎樣,那女生的死亡絕對不是白廷海下的手,就算退一萬步和他有關,也一定有另外一個下手的人。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警方還是沒有重啟調查那案子的苗頭,估計要成懸案了。”
見莫春山不說話,孟千陽小心翼翼地說出自己的推論:“目前看來這個白廷海沒什麼太古怪的地方,至於有人傳何莞爾和白廷海之間的糾葛,我覺得,那就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老闆你不用在意的。”
孟千陽其實一直懷疑是老闆關心則亂,畢竟他都能打聽到那些所謂學生與老師之間的緋聞,再加上那一日在香雪海山的見面不那麼愉快,所以莫春山潛意識地把那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儒雅學者當做情敵了。
以他看來,白廷海再怎麼厲害也是快五十的人了,何莞爾少年失祜的經歷也許讓她特別渴望長輩的保護,白廷海敲好能讓她有亦師亦父的感覺,所以自家老闆是小題大做了。
莫春山自然知道孟千陽這番話是什麼意思,他不屑於解釋,但也沒覺得白廷海的資料有什麼問題,尤其是和那個離奇那件的關聯。
八年前,和何莞爾同一個寢室的胡敏之離奇死亡,現在一些蛛絲馬跡串起來,指向當年作案的很可能是大學在任的老師,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懷疑到白廷海身上,但是即使目前的資料絲毫不支援白廷海是兇手,可莫春山始終揮不去心底的那一絲古怪的感覺。
從三天前見到白廷海的那一刻起,他就會時不時地陷入這樣一種感覺。
有時候很難感受到,卻又在某個瞬間這一絲古怪會特別強烈起來。
然後,就會有一縷微光想要那一絲古怪裡透出來,但每一次都等不到他抓住那念頭便又輕飄飄地飛遠,像是灰燼散落在狂風裡,再也尋不到蹤跡。
莫春山揉了揉眉心,回答:“儘量多蒐集一些白廷海的資料,包括他在海外的兒女,以及他前妻的訊息。對了,還有他平時的社交關係網,我也要最詳細的情況。”
孟千陽恭恭敬敬地應了下來,剛要退出房間,卻被莫春山叫住。
“我記得她寢室還發生過另一起刑事案件,目前有沒有線索?”莫春山問。
孟千陽一怔,接著遺憾地搖頭:“那一件案子就更離奇了,明明沒什麼瓜葛的兩位室友之間發生了嚴重的刑事案件,罪犯零口供被判無期,服刑期間在在監獄裡也習慣性地傷人,所以三天兩頭被關小黑屋。”
他頓了一頓,小心地觀察著莫春山的表情。“怎麼?”莫春山察覺到他的猶豫,問道。
孟千陽舔了舔嘴唇,頗有些心悸的表情:“這幾年下來,方寒梅的精神狀態就算剛開始是好的,現在也很不正常了。先不說習慣性地傷人,就說關小黑屋這件事。要知道一個人在那小屋子幾天幾夜,沒人說話無法交流,長久這樣下來,我怕即使能連上線,也問不出什麼名堂。”
孟千陽的意思表達得很清楚了。方寒梅已經入獄近十年,又是不服管的鬧事的份子,不僅沒有減刑假釋的可能,還因為服刑期間的所作所為被關了一次次禁閉,想從她那裡獲得什麼有效的資訊,只怕也很難。
莫春山不置可否,只淡淡地點頭表示已經知曉此事,吩咐孟千陽:“你去找個律師,諮詢一下如果能夠以她精神狀態的為由,看能不能做點文章讓她早些見到天日。”
孟千陽忙記下來,又問:“嘉姐對法律方面的事應該比我熟,要不要……”
“不必。”莫春山沒等他說完便打斷,語氣鏗鏘不容轉圜,“這件事你去辦,一定不能讓才嘉接觸,而且儘量少的人知道。明白了嗎?”
“好的。”
孟千陽瞬間明白了他的態度和顧慮,答了一聲,安靜地退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