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來她剛起床——穿著件黑色的羽絨服,沒扣扣子,但因為寬大還能掩住裡面的一套睡衣。那睡衣大概洗了太多次,已經分不清是粉還是白,材質也不大好。
頭髮毛毛躁躁,臉還有點腫,眼圈微紅。半張臉剛好被樓道窗戶透過的一縷陽光照在上面,面板白到發亮。
等看清楚她的腳,他皺了皺眉。
她竟然光腳跑來開門?
莫春山繞過她進了屋,直接到玄關,立定、彎腰。
何莞爾顧著罵人,一時不防被他進了門,然後看到他在玄關的鞋櫃開啟,從裡面拎出一雙拖鞋,放在她面前:“穿上。”
聲音裡帶著些不容置疑的語氣,何莞爾下意識按他說的做了,都穿好鞋子又反應過來——這裡是她家,憑什麼他來喧賓奪主?
她萬分不服氣,但也不能把溫暖的拖鞋蹬掉,於是被起床氣逼出來的氣勢頓時腰斬。
她垮著臉雙臂環在胸前,掩住沒穿內衣的尷尬,說:“這位先生,我還沒請您進來您就私闖民宅,不知道您有何貴幹?”
莫春山看著她,雙手插在褲兜裡:“我有些事,想麻煩你幫個忙。”
“我還能幫到莫總?”何莞爾輕嗤一聲,“莫非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她知道自己態度不太好,但就是忍不住。
莫春山隻字不提之前給她一頂頂大帽子扣在頭上的事,一開口,就讓她幫忙?
哼!誰答應誰是王八蛋。
何莞爾嘴裡心底都碎碎念,莫春山無視她的冷漠帶刺,直接說:“和我結婚,騙一個人。”
————
初春的陽光明亮晃眼,大街上節日氣息濃烈,滿目高懸的紅燈籠將商場裝飾得猶如廟會現場,然而人卻不多。
也是情有可原,大年初一,不到十一點,很多除夕夜守歲的人還沒有起床,能有客人已經算很不錯了。
何莞爾坐在商場一樓臨街的KFC裡,享受著從玻璃照進來的陽光,啃著漢堡喝著可樂。
她是真餓了,但一般情況下她是不會吃這些垃圾的洋快餐的,如果吃了,要麼是落難,要麼是心情不好。
顯然,今天屬於後一種情況。
莫春山坐在她對面,一面看著她吃,一面說著他今天來找何莞爾的目的。
一大早被莫春山找上門,何莞爾是死活也不肯讓進屋裡坐的,更何況他提出那麼一個匪夷所思的要求。
於是便和他來了這裡,公共場合嘛,人來人往還有攝像頭,就不怕莫春山誣陷她勾引他了,呵!
莫春山要求何莞爾和他結婚的背後有個很狗血很老套的理由——簡而言之,莫春山的姨媽骨癌轉移,還有最後不到三個月時間的生命。
莫春山說,他的姨媽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牽掛的親人了。當年他“被死亡”一事,也是因為姨夫的過錯,姨媽一直被矇在鼓裡,直到他們母子消失幾年以後,才偶爾得知自己丈夫參與其中。
長年的抑鬱使她患上癌症,幾年前曾經治療過一次,當時效果還不錯,卻又因為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心、自責,所以往很不好的方向發展,最終成了絕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