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副經理名叫謝翀,涉嫌收受鉅額回扣導致購買的主材不合格,因此橋樑坍塌。而在審訊中謝翀因為頂不住壓力,趁著上廁所時候監管人員打了個馬虎,從六樓的窗戶往下,一跳了之。
他這一跳,問題倒是解決了——調查戛然而止,和這件事有關的某些人和當時的桐城路橋,終於可以睡個好覺。
謝翀這個人的身份也很微妙,他和安若愚是同學,安若愚當年到慶州來也是他牽線搭橋,眼看著安若愚要被重用了,結果也是他中飽私囊導致安若愚被追究責任。
原本意氣風發的安若愚,因為在這個失敗的專案上有監管不力的責任,雖然沒有被追究刑事責任,可在那之後公司裡再也沒了他的好機會。
所以,才會出現一個難得的技術型人才,被安在安全部門裡十來年的怪事。
據何莞爾所知,安若愚所在的安全部實在是一個很邊緣的部門,遠遠比不上什麼投標、施工、材料等部門的重要程度。
他被安在副部長這個不痛不癢的位置上,一呆就是十年,能夠升任正職都是因為莫春山的到來,那幫子站錯隊的高管和中層大部分倒了黴,這才有他的出頭之日。
安若愚數十年如一日地扮演著默默無聞的老黃牛角色,這樣一種“虎落平陽被犬欺”的狀態,何莞爾都能想象到他這些年遭遇到的白眼和輕視。
“公司虐我千百遍,我待公司如初戀?安若愚對桐城路橋很有感情?留下來只是為了情懷?”林楓提出一連串的問題,可馬上又自己否定自己。
“不對,他一能賣股票就全部賣掉,一點都不像對公司有歸屬感。這樣,我覺得可以查一下他的銀行流水,查一查那些錢去了哪裡,或許能有點頭緒。”
何莞爾頗有些遺憾:“都是取的現金,實在不好查,不過我已經拜託朋友盡力追查了。”
林楓更加驚訝:“你一晚上搞到這麼多東西,小何,你可真的不簡單了。不過這銀行流水你是怎麼弄到的?”
何莞爾不欲多說,含含糊糊地回答:“好歹我當了這麼多年的記者,也有點自己的門道的。”
林楓也不好再問,摸著下巴頭仰著天花板,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歐:“你現在懷疑,安若愚是因為多年在桐城路橋的壓抑和不如意,所以匿名舉報莫春山,想要警方介入攪黃這個工程?但這也說不通啊,畢竟莫春山對安若愚好到沒話說,為了不打擊他的信心莫春山甚至放棄了兩千萬保證金,他就算報復也該報復在龍傑身上,怎麼會針對莫春山?”
“我也想不明白,”何莞爾略有些遺憾,“但,人性是很複雜的,也許只有親自問一問安若愚,才能知道其中的玄機。”
說到這裡,何莞爾握了握拳,又舔舔有些開裂的唇:“師兄,你看現在這樣的情況,夠不夠得上訊問安若愚了?”
林楓眼睛依舊望著天花板,說:“目前不是傳訊安若愚的好時機,還得進一步收集更實在的證據,否則打草驚蛇之下,以莫春山對資本操作的熟悉程度,我只怕就算他有的犯罪行為,我們也拿他沒辦法了。”
何莞爾一愣,心生失望,不過也能理解林楓的顧慮。
其實案子到了這個地步,何莞爾對於莫春山是不是卓安然的問題,已經有了基本的結論。
答案是否定的。
先不說年紀對不上的問題,就說作案的手法,一個能把一個個小國家玩弄於股掌之中的大騙子,怎麼會用這麼笨的方法來斂財?
如果是集資詐騙,利用資訊不對等虛構專案打造龐氏騙局騙小老百姓的錢,比用PPP專案去騙縱橫商界幾十年的一堆老狐狸容易得手得多。
如果是洗黑錢,投資影視圈打造幾部爛片來洗黑為白,也比建設**投資工程這種會被嚴格審計的專案好很多。
更遑論莫春山真金白銀砸進去,買了一個公司,持股百分之三十已經摺合十八億。
為了騙二十億先砸十八億, 天底下哪有這麼笨的騙子?
不過這案子到底怎麼辦,終歸不是她說了算。現在她已經做完自己能做的事,下一步能做的,只有等待。
工作告一段落了,她也可以暫時放下肩上的擔子了,只是她還有件事必須得拜託林楓。
“師兄,”她放緩了聲音,“我知道以我的身份,一旦你們正式立案調查的時候我必須迴避。我想請你們在詢問安若愚的時候,好好問一問,卓安然這個名字,他究竟是從哪裡得知的?又為什麼會把這個名字和莫春山聯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