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聽完才嘉說桐城路橋那一番話後,何莞爾之所以坐著久久不動,就是在適應這種疼痛。
最開始那疼痛是像埋在心口的一根芒刺,隨著她的呼吸和心跳,緩緩地流向全身,痛到她根本不敢有絲毫動作,害怕一動就喘不過氣、一動就掉下淚來。
再之後,她硬生生的忍回眼淚,而那一團痛也重新聚集到心頭,逐漸變淡,卻始終未曾消失。
這疼痛提醒著她,她和普通人並沒有什麼不一樣,也會因為一個男人產生各種各樣的情緒,甚至想要上前去,好好探究一下這些情緒產生的根源。
於是她覺得自己過去有著不可言說的缺失的生命,又豐滿了一些。
他到底是什麼樣子、叫什麼名字、做什麼工作、性格如何,一時間,這些浮於表象的東西,都已經不重要了。
她會心疼,會在乎,會放不下,以至於到現在的惆悵,只是因為,莫春就是那個人而已。
何莞爾悵然若失,不由自主嘆了口氣,腳下邁出一步,卻覺得腳下的地磚是松的。
接著有一股汙水從縫隙裡飆起來,落在了她的鞋面上。
何莞爾回過神來,哭笑不得。
前天才下過一場大雨,冬天沒有太陽,地上幹得慢,於是這路邊的水泥磚賺縫裡,積下了不少汙水。她剛才失魂落魄的狀態注意不到腳下,一下子踩在邊縫已經鬆動的磚上,弄得自己狼狽不堪。
再看看腳底下的小路,鋪滿了這種深灰的方型水泥磚,似乎處處都是陷阱,讓她不知道該往左,還是往右。
就像她現在的心情一樣——一時間踟躕不前,不知道向前,還是該向後。
勇敢地向前踏出一步,還是和往常一樣,縮在自己的殼裡躲起來呢?
何莞爾在原地,起碼站了幾分鐘,終於拿出手機,撥出了她前不久才存入通訊錄的一個號碼。
撥號之間,指尖都在顫抖,這是她第一次給他打電話,難免有些緊張。
幾秒後,電話接通,話筒裡低沉醇厚的男聲響起:“喂?”
聽到他聲音的一瞬間,她全身血液都湧上了大腦一般,快要爆炸。
“是我。”何莞爾的自己手心開始冒汗,勉強才能保持聲線不顫抖。
“我知道。”他的聲音輕緩,卻能聽出一絲絲的喑啞,聽起來像是感冒還沒完全好。
何莞爾本想問他身體是不是好些了,開口時候時有些遲疑,結果換成結結巴巴的一句:“莫總,那個,您明天有空嗎?”
“怎麼?”莫春山回答,尾音有個略微上揚的腔調。。
“我,你……”何莞爾忽然詞不達意起來。
她深呼吸一口氣,拍了拍胸口,說:“你的手帕在我這裡,要是明天您有空的話,明天我給你送到公司去。”
電話那頭沒人說話,然後她聽到了紙張翻頁的聲音。她推測他大概是在翻筆記本檢視行程表。
果然,十幾秒後,他回答道:“目前看我明天下午六點左右有空。
“好。”何莞爾忙不迭答應,生怕他反悔一般,“那你在公司裡等我,不要跑。”
對面有輕輕的一聲笑,她還沒聽真切,就聽到他開口:“明天週六,你也上班嗎?”
何莞爾忙回答:“要上的,你知道我的工作性質,週末反而加班最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