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莞爾醒來的時候,窗外的天空一片金黃。
空氣裡瀰漫著飯菜的香氣,室內的溫度不冷不熱剛剛好,身上搭著的法蘭絨毯子柔軟滑糯,夕陽撒在窗邊的地磚上,明亮又溫暖。
心口的煩悶奇蹟般地消失,之前如影隨形的耳鳴,此刻也消失不見。
何莞爾長舒出一口氣。終於能夠睡著,終於迴歸到正常的狀態,也沒有再一次做那個奇怪的夢。
沒有夢,沒有那對眼睛,也沒有頭頂的漣漪,她感覺自己的人生再一次掌控在自己手裡,整個人像是重新活了一遍一樣。
想起她那時候臨近崩潰的邊緣,在和柯知方說了她的狀況後,剛下飛機的柯知方直接到了她家裡,為她治療。
臨近崩潰的邊緣,這一次,又是柯知方拉了她回來。
她坐起身,發了一會兒呆,開始回憶睡著前柯知方問她的最後一個問題:“你夢裡的眼睛,是誰的?”
她好像沒有回答,也可能是記不得自己回答的內容了。
在那之前,柯知方問了很多問題,她也講了很多,甚至連秦乾的事也講了很多。
四年的治療,其實柯知方更關注的是她沒有記憶以及不會做夢的事,對於她和秦乾之間的糾葛,她不是太願意講,柯知方也不會故意引導她說這些她很不願意碰觸的往事。
何莞爾忽然一個激靈。
她好像睡了挺久了,那柯醫生呢?
剛剛還靜如潭水的情緒又有了波動,她一陣心慌,好在一回頭,就看到幾米以外頎長瘦削的背影。
慌亂的心情頓時沉澱下來,她不由自主喊出聲:“你還在啊。”
聲音都有點嘶啞走音。
柯知方聽到動靜,回身見她醒了,端起手邊的一個杯子走過來,放在茶几上。
又退開一臂的距離,站定後垂眸看她:“喝吧,剛剛熬好的白梅白菊合歡花,清熱明目安神,還加了點甘草,不會澀口。”
何莞爾道了聲謝,端起杯子抿了口。
略有些燙,不過也可以入口,杯子裡的液體甜得恰到好處,非常爽口。
她仰起頭微笑:“很好喝,沒想到你還懂中醫。”
“一些皮毛而已,”柯知方淡笑一聲,“我多買了些,放在廚房的收納盒裡,你要是懶得熬,用開水泡也行。”
說著,他低頭看了眼茶几旁邊垃圾桶裡的可樂罐,略微有些責怪:“這兩天別再喝可樂了,也別喝咖啡,你需要休息。”
何莞爾乖乖地哦了一聲,偷偷打量了眼柯知方。
他頭髮比去美國前長了些,眼睛被劉海擋住了一半,修身的白襯衫,筆挺的西褲,卻繫著她家的花邊圍裙。
有些好笑。
注意到何莞爾彎彎的唇角,柯知方無奈地捋了捋頭髮:“沒辦法,那邊剪頭髮太貴。”
“哦。”她忍住笑答了一聲,又瞄了眼他。
她一直都覺得,柯知方的模樣和氣質,實在太契合他的職業。
眼瞳澄澈,鼻樑挺直,髮色和眼瞳的顏色都略有些淺,五官的輪廓利落又並不鋒銳,尤其是微微下垂的眼角和柔和清潤的嗓音,天生能給人親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