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下班高峰期,何莞爾好容易幫盧含章攔了輛計程車回位於內環的家,自己卻好半天沒打到第二輛,而滴滴打車顯示排隊等車的人有三十幾個,她還要再等近半個小時,於是只好一邊排著隊,一邊找出租。
十幾分鍾過去,何莞爾還站在十字路口,每隔幾十秒就看一次手錶,眼看著時間流逝,滿目的焦灼。
她嘆了口氣,定定地看著對面車道的幾輛公交車排著隊左轉,直到公交車駛離,對面車道的情況一覽無餘。
何莞爾驚喜地發現對面排隊等綠燈的車流裡,罕見地排著一輛車空的出租。
她眼睛一亮,眼看著紅燈還剩不到十秒,忙跳下街沿小跑著朝對面的車道而去,然而匆忙之中聽到耳邊傳來一陣刺耳的輪胎抓地聲音,緊接著巨大的黑影在離她不足一米的地方停下。
何莞爾一驚之下站在了原地,幾秒後有人從車窗裡探出頭來,衝著她喊:“慌什麼!不要命了?”
車燈炫目,她逆著光更看不清楚車內的情景,只是隱約看得到黑色的車頭線條圓潤流暢,車的標誌是帶著兩個小翅膀的字母。
她知道剛才冒失闖進車道的行為導致這輛右轉的車緊急剎車,忙不迭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一邊道著歉,她一邊快速地穿越人行道,終於成功地在綠燈亮起來之前攔下了出租。
何莞爾拉開門坐了進去,喘著氣對司機說著目的地:“師傅,香雪海山,潤園別墅區!”
而被何莞爾逼停的黑色轎車裡,握著方向盤年輕的男人目瞪口呆看著差點被他撞到的冒失鬼幾秒鐘就消失在眼前,直到後座的人提醒他:“該走了。”
“哦,好的,老闆。”年輕男人回過神,輕踩油門,平穩地右轉彎後加速開上快車道。
而後座的男人,從座椅下方撿起因急剎車掉落在地的一沓圖紙,眉心深鎖。
不過一個匆匆而去的側影而已,為何會讓那個塵封已久的名字,在他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猝然來襲?
似曾相識?
不,他輕輕搖頭——最多是人有相似。
心頭泛起針刺一般的疼痛,男人深吸了口氣,揉了揉眉心,轉頭看著天邊最後一絲金色的晚霞,喃喃低語:“怎麼可能?”
沒有星光的夜晚,暖橙的路燈將城市映襯得半明半暗,有了同白日喧囂不一樣的沉靜與莫測。
何莞爾被堵在市區到南郊的繞城高速入口,半個多小時過去,長長的車隊最多隻移動了一公里。
慶州升了直轄市這幾年,市區裡大搞基礎建設,今年四條地鐵線、五條高速路同時開工,老城區的內環路也在改造,交通狀況一團糟,幾乎出門必堵。
何莞爾倒也不急,望著遠處連綿起伏的山體,腦海裡一直在想白廷海發給她的資訊。
有卓安然訊息,速來。
“卓安然……”她喃喃念著這三個字,攥緊手心,閉上眼睛。
尋尋覓覓十餘年,她原以為永遠不會聽到的名字,再一次出現在她眼前。
晚上八點,道路終於通暢,汽車沿著繞城高速行駛十幾公里後,進入了城郊的香雪海山。
白老師白廷海的家,就在香雪海半山腰上的別墅區。
何莞爾已不是第一次來,門口的保安自然記得她,和和氣氣地放了車進去,讓她不用爬幾公里的山路。
這別墅區已修建十幾年,十幾棟中式的小樓順著山勢而建,錯落有致。和擁擠嘈雜的市區相比,這裡清雅幽靜,簡直世外桃源一般,只是入住率不到一半,安靜地有些過分。
而白廷海住在幾乎是最高的一棟,尤其冷清。
天已經全黑,山間有了氤氳的霧氣,路旁間或有百年的古榕,白日裡亭亭蓋蓋的綠色巨傘,晚上就成了張牙舞爪的一團怪影。
汽車沿著道路盤旋,幾分鐘後,停在那棟她幾乎一個月就要來一次的暗紅小樓前。
何莞爾下了車,按下門鈴十幾秒,卻察覺車還停在原地,一束冷白的光落在黑暗裡,驚起草叢裡無數飛舞的蟲豸。
她疑惑地回眸,一路沉默的司機大叔搖下車窗解釋:“這裡太偏僻,有人開門了我再走。”
半分鐘過去,白家保姆秦姐來開了門,身後的車悄然離去,快得她還來不及道謝。
秦姐自然而然地接過何莞爾手裡的包:“來了啊,老師在二樓。”
何莞爾察覺到空氣裡飯菜的香味,有些奇怪:“老師還沒吃飯嗎?”
秦姐抿唇笑著:“老師說你應該還沒吃的,專門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