樗裡驊聽到鯤鵬軍這個如雷貫耳的名號時,這才恍然大悟,隨後又像是頗有感嘆般的說道:“鯤鵬軍皆為秦嵐郡百姓,當年左更大人麾下屠殺三縣,逼民從賊,這才逼出了鯤鵬軍這支戎人麾下完全由秦人組成的軍隊。
當初左更大人大軍覆亡時,聽說就是剛剛成軍的鯤鵬兵士悍不畏死血拼左更麾下精銳,傷亡部眾一半仍不後退才致左更大軍潰敗的。
看來這林詡確實是個人物,不然的話他也不會在戎人那方名將雲集之下以秦人身份獨領一軍了。
而且其麾下兵馬之強悍早在當年與左更大人麾下兵馬大戰時就有了印證,這也就能夠解釋為何他們敢用奇兵穿過崇山峻嶺間的那些小道了。
天意,真是天意啊。”
樗裡驊長嘆一聲,他心中想著若是左更知道當年他放縱兵士屠殺三縣,逼出這樣一位奇才為大秦掘墓,會否後悔的從九泉之下再爬出來。
見樗裡驊苦笑著搖頭,高雲策慌忙上前抱拳施禮說道:“將軍,中更大人是不是想讓我們發兵救援?
如今雖說我們兵力足有六萬,但用於堅守各縣尚顯不足,又哪裡能橫跨秦嵐郡去救援他們呢。
將軍萬不可輕易發兵,以卵擊石啊。”
高雲策雖然並不覺得樗裡驊會糊塗到派兵去救援趙之海,但如果國君或者趙之海提出救援的命令,樗裡驊總是會為難的。
樗裡驊可和他們這些泥腿子庶族不一樣,生下來就被灌輸忠君愛國的思想,更何況趙之海和介鴛也在汶水,那二人的性命對於樗裡驊來講,可比他自己的性命更為重視。
所以高雲策才會趁樗裡驊未說話之前搶先勸諫道,想以此來打消他的念頭。
見高雲策一臉的鄭重,再看周圍其他的人都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樗裡驊微微一愣後,揚起手中的信開口說道:
“諸位莫慌,中更大人怎會糊塗到讓我們隔著齊國人和戎人的地盤去救援他們呢,這等送死的命令沒人會提出來的。
此信只是說讓我們迅速發動一次攻擊,這樣也好讓西京的戎人在投鼠忌器之下不會全力攻打夏中郡而已。”
眾人聽完樗裡驊的解釋顯然都鬆了口氣,但西子惠還是面色猶豫的說道:
“將軍,即便是我們將西京方向的戎人主力都吸引過來,夏中郡又如何能夠抵抗得住戎人北、西、南三面的夾攻。
以西子的愚見,如今我們還是堅守為要,這一年多做的諸多努力各種準備可都在曲沃、龍門、上黨三縣範圍內,一旦我們離開了這裡,這些努力可都白費了。
況且我們派去攻擊戎人的軍隊人數若少根本就起不到引誘敵軍的目的,人數若多則很可能會被戎人拖住與之決戰。
所以此事也十分難辦吶。”
聽完西子惠的話後,樗裡驊微微思索了片刻說道:“誰說我們要自己去攻擊了,不是還養著四萬齊國人嗎?”
眾人聽到樗裡驊的話後,紛紛眼前一亮。西子惠頓時眉開眼笑點了點頭,而高雲策則一拍大腿說道:“我怎麼沒有想到呢。”
此時的樗裡驊卻面如寒霜,冷冷看著眾人說道:“眾位不是沒有想到,而是根本沒有去想。
眾位聽聞蜀北被破早就嚇破了膽,又哪裡還顧得上去思考呢。
未戰先怯,乃是軍中大忌,諸位與我守衛最後國土,還望以必死之心對待,莫要存著乞活的心思。不然的話,我們怕是連秦國最後一支大軍也做不了了。”
聽完樗裡驊的話後,眾人紛紛一呆默默回想著樗裡驊的訓誡,臉上也都生起了一絲羞愧。
只有西子惠突然間從樗裡驊的話中聽出了異樣,訝然說道:“將軍說我們是大秦最後一支軍隊?汶水那裡不還有三萬大軍,就是夏陽城也有兩萬大軍在堅守嗎?”
西子惠問罷,其他人也都察覺到了異樣,紛紛將目光看向了樗裡驊。
樗裡驊環顧四周,似是又想了片刻,這才緩緩說道:
“大家都知道汶水已經不可守,難道中更大人就看不出此間的道理,只會坐以待斃嗎?
我若猜的不錯,中更大人是想讓我們吸引戎軍主力,而他們則孤注一擲準備突圍吧。”
“什麼?”
“突圍?”
“從哪裡突圍,現在他們的四周可都被戎人佔了啊。”
樗裡驊望著周圍一時大驚失色的眾人,又一次低下了頭。當他再次抬頭時,只說了句“速去告訴魏囂,讓他領兵攻打元右。不管打的下來還是打不下來,只要他能堅持一週,我就允他退回上黨。”
說罷後,樗裡驊在一眾人等的注視下,努力藉助著身旁的圍牆,緩緩的向門外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