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最後程橋一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那個屋子的。
表揚聽多了實在是有點飄。
程慶童和他一起出來,自然也看見了他飄的狀態,微微皺眉:“你別想太多了,這一次的表演不管是誰他都會表揚的。”
“為什麼啊?”程橋一看著他。
程慶童站在路邊等著蘇麗梅出來,順便解釋道:“因為……”
“因為上一個表演的人。”
聽到老程同志的話,程橋一瞬間就想起了自己在走廊上遇到的那個青年。
“是丁則嗎?”
丁則的話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那個指責他搶了他名額的青年的身影好像還近在眼前。
程慶童沒想到程橋一還知道這個人,有些意外:“是他,你是怎麼知道的?”
“他來找我了。”程橋一實話實說,“他說我是因為有後臺所以搶了他的表演名額。”
“是嗎?”程慶童微微搖頭,腦海裡浮現出了那個青年的身影。
程慶童還記得那一年,那一批剛入京劇院的新人也有排演第一齣戲的時候。
他是那一次的講師。
站在所有人中間,他念著自己聽了無數遍的話:
“凡是梨園子弟,就要遵循梨園行的規矩。咱們拜的是老郎神,就像是儒家的孔夫子,釋家的如來佛,道家的李老君。我們這位先師極是顯靈,又極是操切,不像儒釋道的教主,都有涵養,不記小人過錯。凡是咱們京劇院裡有的闇昧不明之事,他就會覺察出來,大則降災降禍,小則生病生瘡。你們都要牢記在心,可別犯了他的忌諱。”【這一段是根據清代戲劇家李漁的話稍作修改】
當時的丁則還正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子,聽到這話以後第一反應是問:“這不是封建糟粕嗎?咱還管他幹什麼?”
雖然。
確實在梨園行這個地方,很多曾經的習俗都已經沒有了。但是這不意味著梨園行的人就能做一個沒有下限的人。
舉頭三尺有神明。
這裡的神明可不僅僅只是指的為人們所供奉的那些神仙。
很顯然,丁則根本就不知道這一點。
進入京劇院以後,丁則的發展可以說是同批裡面最好的一個。
他是工小生的。
小生為主的戲不多,捧小生角兒的人也很少。
這就導致了學小生的演員越來越少,成為了各個院團的稀缺行當。
當時程慶童根本就沒有想到過這個年輕人會有那麼多的人喜歡,還給京劇吸引來了一大批的年輕粉絲。
在粉絲們的追捧下,他的戲可以算是一票難求。
但是他看過幾次,每次的感覺其實都算不上很好,單著這並不能作為他對這個年輕人的評判。
這一次封箱戲最開始的名單,確實是安排的他和丁則一組。
老人帶新人,這也是常有的事兒。
程慶童也不覺得有這有什麼問題。
一起排練的時候,程慶童也能感覺得到丁則還是比較認真的想要把這出戏演好的。
每次訓練的時候他都很積極。
雖然他綜合來說的並不能算是很優秀,唱老生的時候也會一不小心唱瓢了。
但別的不說,就衝他那個勤奮的勁兒,程慶童也覺得自己應該好好提攜一下這個後輩。
事情的轉折是在定下最終名單前的三天。
那天他照常到院裡來打卡報道,在門口遇到了一個一直在哭泣的女生。
女生的年紀看起來挺小的,左右不過二十歲。
看到女生在院門口哭,他覺得自己不管怎麼說都應該要和她說說,最好是繞開點道。